第二天一早,唐友侠说:"白雁,你不装砂子了,你从今天起挑砂子。"
我只好挑砂子,第一挑就见汗了。他仍有意的给我多装。
到了晚上,因为装车速度又被别的组拉下了,唐组长说:″挑砂子的,都站排立正站好,哎,撅着!"
于是我们十几人猫下腰,把屁股冲着他。先是组长用大板锹一人锹,拍屁股。到了我这,有七八下子。我问:"报告组长,为什么?"
唐友侠说:″疼吧?"
我说:"再打两下打死了!腰被打断了。"
唐组长说:"疼了你叫喊,好受你跟谁说去?"
……
劳改犯们睡觉时,正是我梦中精彩部分的开始。
昨晚娇娇来气,没有入梦。今天早早来了。我假装没看见她。也没给她好脸。她噗嗤笑了,说:"一晚不见就把我忘了?你还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我说:"快去看看我们的鬼娃吧。"
穿越黑洞时,我不害怕了,习以为常了。我的鬼娃们也都逐渐长成。我又献给了妻一颗富贵草,给女儿一颗僻邪花,自己留一颗平安树。
我说:"贾管教不该有孩子吗?她俩口子都是那么想要孩子?"
娇娇说:"咱俩先看,看阳间的事。"
于是我们蹬到云层的顶端,看着阳间发生的事。
太阳还没出来。我看见我妈妈就起来了。这是东北最寒冷的季节。而早晨,又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最冷的季节。妈妈首先抱柴把我妻子的灶坑点着,我在家时妈妈也是这样最早起床。屋子热了,我的小女儿不冷。我知道妈妈的意思,让我和老婆孩多享受一会。
妻起来后,帮助小女儿梳头。妈妈把饭做好了。土豆熬白菜,另外有一碟咸菜。里面也有少许的几块肉,妈妈对儿媳说,你吃肉吧,一会上班抗冻。儿媳说:"不必挑,谁挟着谁吃。"妈妈说:“今天我领孩子上香。我这还有三十元。"
妻说:"我给你二十元打车。"
妈妈说走着去才有诚意,小孙孙敢和奶奶一起走着去吗?很累的。
我的小女儿说:"听奶奶的。"
吃过饭,妻上班去了。妈妈又领着孩子走在去华严寺的路上。
家离华严寺不远,也许三里路程。
路边,除了冻疆的杨树外,没有人走动。天,太冷了。也就在这时,一个人赶着马车,从差道急驰而过,差点碰到母亲。车上男人喊着:"想死呀!老死婆子!路边去!"
妈妈很委屈的样子低下了头。我说:"娇娇,我妈不是有幸运竹护身吗?怎么还能碰上这样垃圾人!"
娇娇说:"你往下看。"
大车颠起很高,车上一个黑包顺势落下。妈妈喊:"你的包掉啦!"女儿也跟着喊。
车老板听了,叫停车,下车,拾起黑包,从里边拿出二十元钱答谢母亲。母亲说什么也不要。老板又让母亲搭车,母亲和小女儿拒绝坐车。
车走出很远,依旧听见车老板喊:"好人一生平安。"
冷风中,妈妈到了华严寺,妈妈和女儿拿钱买了香,和女儿认真的给佛磕头。母亲祷告着什么。
晚上回来,母亲把饭做好,大米饭,菜是土豆丝,咸菜。把炕也烧好。
妻子买了山查片给了母亲,说:"妈这两天吃的少,一天吃几片山查片开胃。"
我对娇娇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平常生活而己。儿媳对婆象对女儿那样关心照顾,得到回报会更多。"
娇娇说:"那你在看看贾管教的母亲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太阳升得很高了。阳光透进明亮的玻璃窗,这是铁路临街楼,一百二十平米三室一厅。卧室里,贾母睁开眼睛,一脚把贾父踹醒。说:"天都大亮了,你还这么死着。起来,做饭。"
贾父便点着汽锅煮大米粥。粥并不稠,稀稀的,也并不粘,也许省小苏打了。菜,只是一个咸蒜头,老俩口抢着吃。看着喝稀粥的样子,我似乎听到了喉咙响。二人吃完饭,老太太早早撂筷,做了首诗:"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拣碗。"
老头便拣碗刷碗。之后老头上班去了。在火烧楼前擦鞋,修鞋。娇娇说:"你知道吗,贾老头是火车司机退休的。工资一个月三百呀。他修鞋一个月也赚二百多呢。"我说:″一个人比我五个人挣的都多。"娇娇又说:"老贾太太是三八店面案。一个月退休全七十多元。退休后,有人聘请她一个月给一百。"
我说:"钱都让他家挣去了。"
我们正说着,贾老太穿戴好。说:“咱儿子回来,我去市场买几根黄,黄瓜。他最爱吃鸡蛋炒黄瓜了。"
踏着寒风,贾老太来到市场,这市场在立交桥下,人流很多。
白城市有两个地方值得一提,一个是新世纪,那里的员工多数只买便宜的东西。一个是铁路大妈,她们不缺钱,但一分钱能讲两小时,有时还偷点东西走。贾老太走了一圈,问了二十多个卖黄瓜的,只是价格没讲好,于是来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跟前,问:"你的黄瓜多少钱一斤?"女人有点残疾,叫纯真,说"三毛。"贾老太说:"我在市场也转老半天了。二毛九我就称这三个。"纯真说:好吧。"于是拿起三个黄瓜放在称上。趁纯真看称时,贾母手特别麻利的偷一根黄瓜放在一边。这一切被纯真的七中同学壮壮看见。把黄瓜又拿了回来。贾老太付了钱,狠狠的瞪了壮壮一眼。壮壮并没有理她。
贾老太走到桥下,见一灵车路过,车下掉下一个包裹,贾老太快步向前,抢了包裹,打开看时,是一件裤子和几件衣服。显然是死人的衣服。贾老太颤抖着手,把一件好一点的裤子拿回家,洗了又洗。准备以后穿。
贾老头下班不久,贾管教也来了,在客厅打开电视看。
贾老太太切黄瓜妙鸡蛋瓜片。先放了点油,贾老头说:"油那少能好吃?"贾老太又倒锅里点,仔细看,说:"还少点?"又倒了点油,这次多了。贾老太用匙又从锅里舀出一匙,留着下顿炒菜用。
在鬼魂的维度里,把人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娇娇问我,同样是母亲,你有啥感想?
我说:"各自过自己的日子。人家攒一辈子钱。大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