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哗哗的声音。
原初晓在厨房里洗碗。商寻坐在书桌旁写作业。妈妈在客厅里看电视。海盗安静的躺在女生脚旁瞌眼打瞌睡。
因为商寻初三了，所以很多事自己便承担下来。不知不觉都成了一种习惯。
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的原初晓一眼便撇见光脚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的商寻，左手拿着课本右手闲闲的转着笔。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下男生，眼睫垂下去依旧弄着湿漉漉的头发，“不做作业跑过来干什么？”
“看看这道题怎么做？”商寻仰起头把课本递到女生视线范围内，“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怎么解呢。”
“嗯。”
顺手把毛巾扔到一旁，接过课本也坐到男生旁边，把注意力全放到男生手指指向的那道题。
商寻在女生思考问题时把旁边的毛巾拿起来。头发太长，有水滴顺着发稍流下来，很快被衣服面料吸收，晕出一块水渍。轻轻揉着头发，一边也看那道题。鼻尖缭绕着女生头发洗发露的清香。
头靠到很近。温热的气息在空气里酝酿，然后晕染开来。
商寻心里那簇小小的火苗陡然盛开来，在脸上描摹出一幅绚烂春色。
“嗯，很好做的啊。把笔给我。”
慌忙腾出一只手把笔递到女生手上，原初晓就在题的旁边解答。
放在玻璃矮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商寻摸了摸发烫的脸，放下毛巾，忍不住拿过来，看看屏幕是一条新短信。
“觉得你说的蛮有些道理的”
“谁发来的？”原初晓没抬头问正在看短信的商寻。
“138的手机，你认识么？”
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发的什么？”
“觉得你说的蛮有些道理的。”线条平直的叙诉，商寻有意无意的注意女生的面部表情。
“那你问问是谁？”便又低头写步骤。
大概几分钟后，手机又震动起来，女生也解答好，便凑过头和男生一起看屏幕。
“原苍染”
“哦，跟你一样的姓，是谁？”
女生歪着头记忆力才调动起来，“他啊……同班同学，今天下午和他同过一段路。”
“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把女生送给他的礼物全扔掉被我看到呐，就说了他一下，就是这样。”
商寻撇撇嘴，“那他一定也长的不错喏，怎么，原初晓你也喜欢别人了？”
“啥？”
“你不是最不喜欢管闲事么？”
“实在看不顺眼。”
“嘁，反正你就是要少管闲事。”
“我没管闲事哦，好歹也是本家嘛。呵呵。”
“那又关你什么事。”
“说都说过了啊。要我怎么办？”
“你有时间去管别人，还不如多辅导辅导我啊！”
“你生什么气啊！”
“我哪有生气啊，我好的很呢……”
“那你表情怎么那么扭曲……”
“什么破形容词，还扭曲……”
站起身来，抽走女生手里的课本，五星级的数学题现在旁边已经工工整整的写好解题步骤，嗯，匆匆扫过之后才发觉女生这么解很容易让人看清思路，余光看到女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又忍不住想笑。如果一直都是搞不清情况也就没什么。
那些漫长模糊的时光。
那些繁盛攀延的记忆。
撒下的种子长出的幼芽，开出的花朵，结出的果实，都反反复复揉杂进对你强烈的感情。无论走向那里，视线都会写出，哈，一直都喜欢着你呢。
一直都喜欢着你呢。
所以就私自在心里不允许别人喜欢你啊，只希望你的视线永远都停留到那一个人身上，那怕移开一小会儿，也会很失落呐。
你不会孤单的。如果你不假装把自己藏起来，你都会知道那个日渐成长的少年深深的喜欢着你。
他一直都在看着你。
一直都在。
走在走廊里的原初晓即使围着围巾还是没有来由的感到脖颈一凉，视线来回转了一圈，才看到也看向自己正抱着厚厚的试卷的原苍染。
廊外的树木枝桠间都缠绕着乳白色的雾气，不知名的爬藤从头顶上蜿蜒垂下来，在晨风中晃来晃去，叶尖还有凝成的晶莹的水滴。东方厚重的灰白色粘着丝缕青灰的云后面有淡淡的金色晕出来。也许要出太阳。
原苍染把手里的试卷分一部分到原初晓手里。
“帮我拿一半。”
“哦。”
“昨晚看到我短信竟然还问我是谁。”
走在前面的女生迟疑了片刻，才偏过头，“优等生，我什么时候有你手机号码呐……”
又想起什么，“那个……再说你发短信给我干什么啊，害我被小寻误解喏。”
“高兴就发了，有什么问题？”
“那敢有什么问题哦？像要吃人一样。”
皱了皱眉，“吃人……我有那么凶么？”
“没什么，问你一下，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脸悄悄的一热，“……不知道我经常到老师办公室帮忙吗？”
“哦……”
原苍染跟上来与原初晓并肩，“最近都来的很早嘛。”
“没办法，被硬拖起来了。”
商寻初三早上照例上早自习，自己起来早不说还硬是把躺在温暖被窝里的原初晓也吵起来，美其名曰早上空气好。哪里空气好啊。外面还是不明朗的天空，窗户上凝结的水滴顺着玻璃凌乱的滑下歪歪斜斜的曲线。雾气浓重。早知道就不要给他自己家门的钥匙。
“小寻是谁？”
“你说商寻呐，也是和你一样的优等生呐。”
也是优等生呐。
觉得含有讽刺意味从女生口里说出来到像是对两人同样的赞许。
斜看过去的女生。
黑色缎子一样的头发像一件外衣柔顺的披在女生身上，脸庞线条干净的滑下去，露出17岁女生清丽的轮廓，下巴很尖。走路爱微瑟着肩如猫懒散。总是爱穿很素色的衣服。
仔细看，也是个很美丽的女生。
被灯光拉出的浅色的影子间或指向自己。
“看什么呐……”
“没什么。”
“你来的也蛮早的嘛，果然是优等生呐，怕被人抢了第一么？”
“切……谁怕了。”
原苍染收回视线，低头看抱在手里的卷子。白色的纸，黑色的字，看久了就像全部旋转起来，变成跳动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