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没在无尽的车流里。华灯初上的北京很迷人,全然与白日里的庄严不同。夜会淹没孤单、懦弱、恐惧。微年很喜欢这里,却也畏惧这里。
车子在徐尹路,到达东坝大街接下来是五环。
微年一路沉默,到达会所时她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安。
穿过灯红酒绿的前吧,来到三楼的包间。这里隔音很好,听不到楼下的嘈杂与包间里的嬉笑。
易南莐走在前面打开了包间微年跟进去,渐渐露出了头。小小的绒绒的,像个可爱的猫咪。包间里男男女女约摸八九个人,而她的打扮实属与这里格格不入。有眼尖的瞅见了她开始打趣“呦!南哥,这谁家小闺女啊?”
“甭贫。”他装倒像个老父亲似的。微年心里已经将他千刀万剐,真想一口唾沫啐死他。
他们互相调凯着,微年一屁股歪在了牌桌上。自行地摸着麻将。
“玩几把?”易南莐终于还记起她来。
他几个人已经开始撺起来,几人放了怀里的靓女围过来看他们。都很好奇易南莐带过来的人是谁,看他待人客气牌桌上的人都有意讨好。送了不少钱过来,微年抱着不要白不要的心理来者不拒通通收下。
“南哥,你看新闻了吗?你表弟带了个小女友。”
“听说她还挺得宠的。”
女主角坐在北位上稳如泰山“四条。碰!”
“您手气可真好。”有人谄媚道。
“那是,人可是高手。今儿就你们运气好,才得和你们玩。”易南莐笑得倒像那么回事,装模作样也不点破他们。不过她牌技是真的好,那还是她在以前上大学在会所里管酒时练出来的。
那时候她为了赚学费在会所做事。整个会所的酒都由她管,前面酒吧和后面会所的酒都在她那拿,她要负责和人洽谈合同、从各处调酒、派发,偶尔也帮人做策划。有时候有人找她买酒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凭她自己赚的钱不用上交。老板娘一般不管这些的,因为他们会所和酒吧的酒是整个行业里卖的特好的不少酒吧都在他们家拿酒。她几乎掌握着会所半个经济命脉。
过了两年她也是能做主的人了,有时候老板娘外出了大小的事都来过问她。她为人也好,会所的小姑娘都挺喜欢她的。偶尔她人派不过来干脆就自己和他们赌,就在那时候她的牌技是越来越好的。
她和顾嘉临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牌桌上。
“那是我们沾了您的福分。”
“行。对啊,南哥。您见过您表弟那小女朋友没?长什么样?”
“怎就入了他法眼,他一向眼高。多久没出来玩了?”
“秦家那位做得住?这可是定了亲的人了。”
个个人儿都变着法儿打探情况。
这两位主都不说话,仿佛将注意力都放在牌上。但心里都打着小算盘听他们找乐子。
“他如此高调可是不少人骂人姑娘呢。”
“只怪那姑娘。也不提前摸个底。”
“这年头小姑娘不都那样吗?为了少奋斗个几年给人当情人,在这圈子里也不算什么的。”
“大家都玩得开。都是明白人。”
“过完年就要结婚了吧?”
……“杠!”又一个暗杠。“真没意思。走了。”微年起身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实则是听得恶心。“再玩会儿?”
“不了。易先生,你玩不过我的。回头记得把钱补上。”她罢罢手走到门口。“我让秘书送你。”“得。”
易南莐没让秘书送过谁,这下更让人好奇了。
“南哥,那谁啊?”旁边一人问。
“你猜。”他笑得很是得邪魅。
那人摇摇头。易南莐拿起酒杯看戏似的看他们“你们刚刚不聊得挺好吗?就这主。”
这话一出几人就跳开了锅“南哥,你怎么不早说。”
“你这不把我们往火坑里送吗?我还有几个案子在二少爷手里等着他签字呢!”
“怕什么。”
“您是不怕。你跟他都几年不对付了,咋们还在一个圈子里呢。她要回去吹吹枕边风……”
也有人不信了“他不会为一女人跟我们闹翻吧?”
易南莐轻笑了几声道“知道她谁吗?”
所有人心里都隐隐猜测着,却又不敢出声,总归大家都知道不是什么好来头。
“就三年前那位。”
此话一出个个满脸震惊与难看,这圈子就这么大,京城子弟的那点事传的跟风一样似的快。顾嘉临的事儿他们也是听了不少的八卦。
权衡一下好像他还真能做出翻脸的事来。
静静的一姑娘,长得把掌大的脸儿,可是一妙人儿。谁都看不出竟这样沉得住气,还那样直率脾气。也难怪顾嘉临迷了那么多年。他身边可是没这样的干净的人儿。有也是经不了诱惑的人,还没和圈子擦个边呢就被带歪了。
出去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北京的天看不到星星只有地上满眼迷人的繁华。
她在路口下的车自己走回去的,回去时李婶在餐厅坐在椅子上打盹儿。一楼的灯都开着,听到门口的声音她就醒来了。老人家嗜睡也惊醒,出来迎她。
“姑娘回来了。去哪儿看看了?”
“出去逛了逛。”微年没精打采的应着。
“还是以前的样吧?都没太大变化。”
这听得她一愣,她住这时顾嘉临没让外人来过这儿。她怎么就说这话了?“我这三年来每周都会来这里打扫一下。彧哥儿很喜欢这儿,经常回来住。尤其是每年十二月份彧哥儿都是要住上一个礼拜才回家去过年的。”李婶可是精明了,净是将两人往拢凑。
李婶是他母亲陪嫁过来的丫头,是看着顾嘉临长大的。算是半个姆妈了,看着自己的孩子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自然是高兴不已。这些年来看着他一个人,脸上就没多过笑,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好了人回来了,他笑的也多了。李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要人是好的怎样都行。
心下一惊,十二月是她出生的月份。
“您还要吃点儿什么吗?”
“不用了。您早点休息吧。”老人家经不住熬夜,她是知道的。她也不想折腾了,毕竟人帮她看了这么久的房子。
“行,挺晚的了。”
“几点了?”
李婶看了看墙壁上的圆钟道:“九点。”
“嗯。”应了声,上楼。
微年没想到顾嘉临回来得这么快。天微微有黑的迹象,天边还是深蓝色的。
顾嘉临回来后也不理李婶的招呼,直奔二楼。门被他一脚踹开。惊得微年一跳,不知道这大爷又犯什么毛病。
脸色很是难看,一直黑着脸。跨步走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拽起了,怒气冲天“你是在家闲得慌,寂寞了啊?什么人都敢找!”
劈头盖脸骂得她一头懵,什么鬼?手上撕痛,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尤其受不了冤枉。干脆就仰头跟他对吼起来“发什么疯!你抓疼我了!”
“我发疯!你跟人在外面混到半夜才回来。”他将手上的照片尽数摔到她身上,洒落到满地,不是别的正是前一天晚上她坐在易南莐车上和她从会所出去的照片。“要不是我那好表哥拿着照片来打我脸我还不知道你竟这么下贱!”微年一下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心凉了半截。
易南莐陷害她,必定是会让他们生出嫌隙。照他们现在的关系状况,也是咬定了顾嘉临的脾气定不会再听她解释的。
“我没有!是他陷害我的。”微年已经承受不了他的脏水泼在她身上,人近崩溃。“我九点就回来了。是他叫我出去的。”
顾嘉临明明知道她单纯容易被骗,但现在愤怒已经占据了他的大脑。“以前看不出来你怎么放荡,在我面前装清纯很累把?”
“没有,我没有。”泪水将面部覆盖住,她抽搐着搬着顾嘉临抓住她的那只手。那些字眼她以前是见过那些高官子弟用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将这些用在她身上。万箭穿心似的,连骨髓都炸破开来。
“你不是寂寞吗?”他疯狂的撕扯着微年的衣服,她不断着挣扎,拳打脚踢那人如铁臂似的。她那样小的力气怎么能撬得动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顾嘉临呢?
他如猎豹撕扯着猎物般,不顾她的求饶与疼痛。顾嘉临的眼睛泛了红,他疯起里没人拦得住。生生将人从茶厅拖到床上。微年颤魏着身子向他乞求,也没得到他半点怜悯。
他一失以往的温柔,微年怕疼他是知道的。可他依旧像殖民者一般大肆侵略着,像要将她一件一件拆开了揉碎到他骨子里去。声音从嘶吼渐渐成了呜咽。顾嘉临来来回回将她折磨到半夜才肯放过她。
整个人像脱了水似的,顾嘉临将她心里最后一点点的微光都扑灭了。小人儿蜷缩在离他最远的床边,一只被角掩盖住她狰狞不堪的身躯。
夜里的风吹得人格外清醒,声音也如心一般冷漠。“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你就说:离你们这种人远点儿,不会有好结果的。那时候我就应该听你的。”
他们都不是能控制情绪的人,伤得彼此体无完肤说不疼那是假的。
他明明清楚那是易南莐设计她的,可他还是不能容忍这莫须有的折辱。
微年已经开始神志涣散了她记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断断续续的,捡最痛的一打一打地讲给他听,“我们谁都不该招惹谁。那么你现在应该结婚了,你妈会让你生个孩子……”
顾嘉临的心隐隐作痛,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无关痛痒的说着他们的事。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他伸手想要抱紧她。可他往前一点她就摞一点,最终顾珣还是怕她掉下去只好作罢。“阿年,别说了。”
“男孩、女孩都挺好。还是男孩还好,不用受这样的屈辱。”
“阿年,求求你。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的。”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甚至有些颤抖。
他们之间从没有过去,不停的拉扯。不停的挣扎,都想要将彼此伤得体无完肤。“我会有另外一种生活,做个普通人。读完大学后继续读研、出国、工作,过朝九晚五的生活也挺好,至少不会这么累。”
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将她卷进这个肮脏不堪的圈子,她的单纯、笑容都被消磨殆尽。
……
微年说累了迷迷糊糊间睡着了。而有的人却是一夜未眠。
当她醒来是自己在床中间,偌大的柏梦思显得她如尘埃般渺小。身边已经没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