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骑着白马的少年,正在森林中缓缓前行。
他,外表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但是,普通的只是外表,他的身分可一点也不普通,他是一名大公爵!
有自己的城堡丶有自己的领地丶有自己的军队丶有自己的人民,他拥有一个公国……
可惜,那些已经变成曾经……
现在,他的军队正在「撒退」。
只是,如果他的敌人还能看到的话,绝对会认为他现在的行动更应该称为「逃命」。
随着昨天那名骑士伤重身亡,现在他的军队,连同他自己在内,只剩下一人……
唯一尚算幸运的,是他的「撒退」已经完成。
根据他的判断,从进入这片森林开始,已经逃离敌人的控制范围。
前路茫茫,刚刚逃出来的他,还未有任何打算。
他的公国,位於王国北面,世代为王国抵御北方的兽人大军。就在数个月前,王国发生政变,兽人立即趁机大举进攻。
政变成功,王位易主,新的国王决定改变政权架构,要收回所属的全部领土。作为三位大公爵之一,坐拥几乎完全独立的公国,他跟另外两位大公爵不约而同的同时拒绝。
结果,正在抵御兽人大军因而後防薄弱的他,就成为新国王杀来儆猴的那只鸡。
在王国军和兽人军的夹击之下,完全处於劣势,他的军队顽抗不了多久,就战败了。
受到夹击的他败逃後,在公国的领土内,失去缓冲的王国军,被展与兽人的侵略大军正面交锋,暂时没有馀力追击已经逃出公国范围的他。
「或许,这结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心里如此想着。
胯下马匹的脚步减慢下来,在树林中缓缓踱步,从少年平静的面容上,根本看不出一丝亡国的忧伤。
阳光从并不太茂密的树冠层洒下,形成一道道耀眼的光柱。
「美景……」口中不自觉发出一阵赞叹的低吟,其实景色并没有特别出彩之处,美丽的,是他的心景。
不但表情,就连心情,其实也没有忧伤。
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当大公爵,会成为大公爵,只是因为他没有选择的权利而已。从出生开始,他就处於权力斗争的中心,他能选择的,只有生存下来的胜利,或者失败之後的死亡。
也许在其他人眼中,他从小就攻於心计丶善於权术,是天生的政治家。
但是在他自己的心中,虽然擅长,却并不喜欢这种时刻算计的生活。
他向往的,是自由,无拘无束的自由。
对大部分平民来说,生於大公爵之家,是无上的幸运。可是对他来说,却是无比的重压,把名为「自由」的翅膀压得无力展开。
连在自己城堡里的庭园散步也需要大批侍卫跟随守护,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而且,他心里知道,那批侍卫里,说不定就有其他人派来的奸细真的在监视……
现在,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地一个人独处。近处没有侍从的簇拥,远处没有敌人的窥探,看不见的角落里也没有暗中守卫的侍卫。
第一次真正的自由,对他来说,或许比一个公国更珍贵……
看似漫无目的地踱步,欣赏着这片平平无奇的树林,其实他正在思考着往後的生活。
所有事物也有代价,自由也不例外。失去爵位,失去财富,以後维持生活,就要靠自己的一双手了。
就在他摇头苦笑之际,林中传来一声尖叫。
要管?还是不管?
他决定先过去看看情况。
能够突破重重大军的包围,在突围队伍中坚持到最後,他当然不是弱者。
沿着阵阵尖叫不断潜行,他很快就来到事发地点,没有惊动任何人。
三个冒险者打扮的男人,正围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小女孩,其中两人还正在脱裤子,情况一目了然。
以那三人低劣的廉价装备来看,很明显并不是强者。思量一番之後,少年决定出手。
在偷袭之下,装备最整齐的那个战士,被他一剑砍掉了脑袋。
「谁?」其馀两人毕竟还算是合格的战士,即时就反应过来。
不过也仅仅是反应过来,因为正在脱裤子和已经脱下裤子的两人,除了一声喝骂之外,已经来不及做出其他动作了。
下半身脱光光的那人,手上刚刚放开女孩双脚,还没拿起武器,脑袋已经被一发火球术炸掉。
直到这时,女孩才发现这名少年的出现。
本能地察觉到少年并不是坏人,早已恐惧到极限的女孩,心神一放松,立即昏倒下去。
放完火球,少年挥剑砍向最後那名战士的颈项。
那名战士已经拿起自己的武器,看准来剑,手中长剑一横挡格。
但是砍头只是虚招,少年剑势一沉,在一声惨叫中,长剑砍在那名战士的脚上。
本就不是甚麽硬汉,在少年的逼问之下,那名战士很快就将三人的身分详细交代出来。
问到需要的事,少年也就把那名战士一剑了结。
很幸运,那三人是一个小小的冒险团体,而且还是孤儿出身,正好符合少年出手的其中一个目的--他需要一个新的身分。
完成「正事」,少年才开始细看被自己救下来的女孩。
漆黑的长发在地上柔顺地散开,五官端正地布置在小巧的脸蛋上,略显苍白的脸上还散发着点点红霞,配合洁白得近乎病态的肌肤,修长纤细的四肢比例,以一般的审美角度来看,女孩确实很漂亮。即使以一名见惯美女的大公爵来看,女孩的样貌仍然可以不容置疑地归类在美丽中。
不过少年还是对旁边三具尸体,鄙夷地暗骂了一声「变态」。漂亮是没错,但是那女孩,真的还只是女「孩」而已。
微微隆起的胸部,大约只到少年胸口的身高,无一不在说明这女孩仍然处於发育阶段,而且还是初期!
稍为收拾,少年--现在已经改名为艾尔,那是被他杀掉的其中一人,会选上这名字,只因为他够普通--把那三人丢在一旁的行装,以及昏倒的女孩,一起打包领走。
此处树林的树冠还不至於把天空完全遮蔽,但是也只能从光线的变化来判断现在已经是晚间,却是无法看到美丽的星空。
一处篝火旁的野营中,被艾尔救回来的女孩,终於醒过来了。
先是长长的睫毛缓缓颤动,然後从略为乾涩的嘴唇中传出一阵轻吟,引来在营帐外守候的艾尔的注意。
悠悠醒来的女孩,起初还迷迷糊糊的,然後像是想起甚麽似的,一边尖叫一边抱着身体坐起来。
显然已经想起昏倒前的可怕经历,女孩急速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冷静下来。
女孩疑惑地看向四周,除了营帐外就只有艾尔一人。
察觉到女孩警戒的目光,艾尔举起双手微笑着退出营外,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在营外等候了一会儿,女孩才从营帐里走出来。
看清楚营帐外只有艾尔一人,脸蛋红通通的女孩,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偷偷瞄了艾尔一眼,然後又尴尬地移开目光。
四周只有他们两人,衣服也只能是艾尔动手换的。
「那个,当时妳的衣服已经破掉,不能穿了……」艾尔再次摊开双手示意自己甚麽也没有做。
「@#$%︿&*……」听到艾尔的话,女孩回应了,但是艾尔完全听不懂。
作为一名曾经的大公爵,外语自然是必修的科目之一。虽然不算精通,但是艾尔还是能流利地使用世界上最通用的几种语言的。可是女孩的语言,艾尔不止听不懂,根本就无法辨认出是甚麽语言。
女孩似乎早已料到如此,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艾尔不死心的试着使用各种不同的语言询问,女孩只是清一色的摇头,却是连一种也听不懂,艾尔也只好放弃。
「艾尔。」艾尔指着自己缓缓说出这个新的名字。
「艾……尔……艾……尔」女孩沉吟了一会,终於顺利读出「艾尔」这名字。
「雅莉……」然後女孩也指着自己说出名字。
「咕……」可是就在艾尔打算尝试发音之际,女孩却又发出了另一种艾尔能听懂的声音,不过是从肚子发出的。
女孩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按着发出奇怪声音的肚子。
这时艾尔才暗骂自己疏忽,女孩昏迷半天当然会肚子饿。而且刚才女孩的说话,虽然语言听不懂,但是也能听出女孩的声线略带嘶哑,显然女孩也口渴了。
从白马上的行装处,拿出水壶和一些乾粮,递给女孩。
女孩完全没有怀疑,浅浅一笑微微点头之後,就拿起水壶喝起来了。
看到此情此景,艾尔心中不由一叹。
「没有即时出手,可不代表我就不是坏人啊。」
长期处身各种阴谋之中,面对如此轻易信任自己的女孩,艾尔心中难免感叹。
可是急不及待满足肚子的女孩却没有留意艾尔的感叹,捧着水壶满满喝了一大口之後,便一股脑的把那些并不美味的乾粮不断往小嘴里猛塞。然後还因为吃太急呛到,红着脸捶着单薄的胸口咳嗽起来,似乎刚才女孩是真的饿着了。
在食物之下,连最後一丝拘谨也完全卸下,看着女孩纯真的「吃相」,艾尔不由自主的心头一暖,嘴角不禁掀出一丝笑意。
「以前那个世界,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下定决心,艾尔从此走上了跟以前不一样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