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魄?你是魄?!”
云染皱眉。
“皇后娘娘认识家父?”
南裳黎骤然停下扑向男子的脚步。
“你说什么?”
“娘娘口中的魄,可是云国云魄?”
灵光一闪,南裳黎想起眼前的男子是谁了。
七年前,他闯进了她的明禧宫。那时,她看着少年与云魄那样相似的身影,突然惊悟到,自己竟然想要置他的儿子于死地。
她笑,大笑,嘲笑自己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沦落到被心爱之人的儿子刺杀,却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云魄他......”
“皇后可否告知,当年为何要置我母妃于死地?”
云染不欲从这个“罪大恶极”的女人口中听到自己尊敬的父皇的名讳,走近一步,颇有逼问的架势。
“你母妃......盈盈......”南裳黎跌坐到地上。是啊,眼前的年轻人不仅是他的儿子,也是盈盈的儿子。
她这一生,到底做了什么?
为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和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逼死昔日的闺中密友,背叛深爱自己的丈夫,害得亲生儿子险些丧命......南裳黎,没有比你更失败的人了,没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南裳黎又开始疯笑。
云染迅速上前一步,抓住她消瘦的肩,厉声道:“告诉我,当年你到底对我母妃做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死她?!”
屋顶上,清歌先一步拉住正欲冲进去的男子的衣襟,悄声道:“再等等,云染不会伤害你母后的。”
清歌相信云染只是过于急切地想要知道当年自己母亲死因的真相,并不会真的伤害南皇后。
林璟舟凝视清歌片刻,而后缓下身,继续偷听。
“盈盈......盈盈......你会不会怪我?会不会怪我啊?盈盈你别怪我,我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的......”南裳黎发丝凌乱,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云染看到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一怔,真的会是迫不得已么?
放开钳住双肩的手,云染顺势坐在南裳黎身侧。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死她?”
“盈盈......盈盈我错了,盈盈,我知道错了......没有你,他照样没有实现承诺啊......”南裳黎开始低声啜泣。
陆盈盈死后的二十余年里,云魄也丝毫没有夺得天下的举动,他根本就是忘记了对自己的承诺,根本就不关盈盈的事啊!
看着好友的儿子,南裳黎想,若是将命还给他,是不是,也是对盈盈的一种弥补?
“是我逼死你母妃,是我逼她喝下那杯毒酒的,你不是想报仇吗?来吧,杀了我吧。”
云染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没弄清楚你为什么要害死她之前,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言下之意,若是弄清了,会对她做什么就不好说了。
南裳黎思索片刻,突然伸手拢了下早就散开的发丝,温柔地一笑,“云染,按我和你母妃的约定,你应该叫我一声姨母呢。”
啪!
不仅屋内的云染愣了,屋顶听墙角的二人组也懵了。
姨母?不是只有亲姊妹的后辈之间才向长辈互称姨母吗?
低柔的女音缓缓响起:“你母妃与我是年少姐妹。当年我还是南国公主时,盈盈就是我的贴身婢女。”
南裳黎偷偷看了一眼云染。嗯,还好,没有在听到自己母妃原是婢女是有太大的反应,不愧是盈盈与他的儿子。
“那年我才十六岁,父皇要为我选驸马,我当然不同意,我的婚姻大事岂能由他人做主!于是我带着盈盈偷溜出宫,谁知遇到了......竟遇到了你父亲。”
说到云魄,南裳黎双颊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浮上红晕。
“接下来,就是小姐丫鬟共同爱上年轻公子的老套故事了,只不过我当时并不知晓盈盈也喜欢云魄,若是我知道......定不会生出后来的这些事端。”
“云魄说,他爱我,却不能放掉家国大任,他需要有人去武国替他做内奸。巧的是,当时林衡来到南国求亲,父皇便将我许配给了他。”
“你......愿意?”不解脱口而出。云染想不出为何这样方才还信誓旦旦“婚姻大事自己做主”的娇蛮公主居然会妥协。
南裳黎脸上略带苦涩。“我愿意,为了他,那时候的南裳黎什么都愿意。”
云染震惊。
什么都愿意呵,竟然会为了他的父亲心甘情愿远走他乡去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我随林衡走后,云魄便央父皇封了盈盈为郡主,以贵妃之礼迎娶到了云国。这些事,我还是在武国皇宫里听闻的,呵呵,是不是很好笑?”
林璟舟已经彻底呆掉。他的母后根本早就是心有他属,从未想过要嫁给自己的父皇。
屋内的女子未等到答话,便接着道:“我听到后很生气,很愤怒,觉得自己是被他二人联合起来欺骗了。加上林衡虽然娶了我为正妃,却也随之娶了另外两位大臣家的女儿。”
“我便觉得,所有人都抛弃了我,背叛了我。那段时日,真的不好过......不好过......”
云染很想给她些安慰,可是,一想到这是害死自己母妃的人,又生生忍住了冲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时隔这么多年,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南裳黎无不自嘲地说着,“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恨盈盈,恨她夺了云魄,夺了我的爱。我没有一天不想着,若有机会再见面,定要当面质问她为何这样对我,再将我这些时日受的苦都还给她!”
“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有这个机会。”
云染浑身一震。
“你是知道的吧,在你六岁那年,我与你母妃见了一面。”
他怎能不知!就是那场见面,将他慈爱温婉的母妃从自己的生命中夺走!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云染的声线里只剩下颤抖。
“盈盈......我对盈盈做了什么......我将酒端给她,说,如若她还在云魄身边,定会阻碍他的大业......”
“你!”云染猛地将南裳黎拽,右手紧握,极力忍住动武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