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像里,是一座环在碧水中的岛屿,而那岛屿的模样,是一幅象山水月的奇景。一头站在水里豪饮甘泉的巨象,而在鼻腿之间,是一轮临水明月,而那象山上,仿若另是一番异域世界。”说到这里,莫暄翮眼里泛出一丝奇特的光芒。
就在此时,她停下了讲述。
“然后呢?”赵南烛和扶仑齐声惊问。
只见得莫暄翮一丝苦笑:“没有然后。”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来的,我醒来的地点,是在舜源峰山下的一处农家。”莫暄翮说着,扫视了一下两位好友惊疑的脸。
“其实我也始终没能明白,当初明明是从三分石石顶坠入幻境之中的。不过我最初是到达的是舜源峰,到醒来也在舜源峰,是不是要让我有去有回呢?
我醒来时正值当午,下床看到一位腿脚不便的老婆婆正在隔壁厨房生火,准备侍弄饭食。听到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说,‘姑娘,你可醒了,俺和俺娃子都差点以为你活不过来了’。
我摸摸还在生疼的额头,询问老婆婆我为何在她家醒来。她说是七日前儿子陆钟上山采药时在离北边绝壁生长的那株千年石枞不远的地方发现我的。他想是哪位侠士到此处来拜祭舜帝陵而晕倒此处,结果细看是一清丽女子。见我鼻息微弱,他就不顾山路艰险,奋力把我背到了家里,熬制上等草药为我调息养气。哪想,我整整昏迷七天七夜,脉象稳定,但是却一直陷入沉睡。
好在我终于醒来,在老婆婆的儿子陆钟回来后,我向他们母子道谢,留在他家一起喝了一顿野菜粥。我称陆钟为陆大哥,他是十分憨实善良之人,老婆婆说因为家在山中,又很贫穷,上年岁了也还没娶上媳妇。
对他们母子俩,我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在临走时,留下了些碎银,希望陆大哥能够娶上一门媳妇,好好过日子。兴许有机缘,以后还能再见。
我回程途中的每天夜里,都会梦到那幅象山水月的境像,怎么也挥之不去。这次行苍梧之野,搞得我都丢魂落魄,这在之前还未曾有过。”
说完,莫暄翮长叹了一口气。
赵南烛倒是笑了:“差点没把你这条小命儿给丢了,我的暄翮妹妹。”
“丢不了,我的南烛哥哥。”莫暄翮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看着他。
“这好像是恢复正常了”,扶仑看着莫暄翮。
“见到你们我当然要生龙活虎了,莫公子岂是能给你们比下去的。你们是一年出去一次到处搜集神仙鬼怪传说,而我是每个季节都要出去不同的地方寻访仙山神祗,行侠仗义。我觉着快意恩仇、无拘无束的人生才是最有意思的人生。”莫暄翮把喝干的酒杯放到扶仑跟前,扶仑就再掺了一杯酒。
“我和扶仑是想编撰一本《志怪浮经》典籍,你的生活我们自然向往,只想着以后能和你一起游遍九州,看尽繁华”,扶仑微微笑。
“知道我为什么十五岁起就敢独自出入江湖,探访各路神秘奇诡之地?”莫暄翮问道。
赵南烛首先接话,“胆子大呗,这是大家都看见的。胆大得连我们两兄弟都从来不相邀一块儿去……”
“你们不是不知道,我都年满十九岁了,之前父母给我强介绍了几门亲事,都不成,每次未到成亲时男方就或病或灾一命归西,人传我是天煞孤星,都没人敢上门提亲了,可怜我这一表人才呀”,莫暄翮故作委屈状,一脸无奈。听到此处,赵南烛和扶仑都默不作声。
“年十四岁时,一向康健的我得过一次重疾,遍请名医,折腾半月有余,怎么也无法好转。父母心忧万分之时,某天清晨门房进来通报守在我床前的父亲,说有一高盘云髻、衣衫华贵的美人求见,自称前来给小姐治病。父亲赶紧让进来,见来者年二十有余,华光熠熠,姿容甚美,但却从未见过。想必应是仙人,父母赶紧叩头求救,来人长袖一拂,我的周身曜灵乍起。那人对我父母说,我是角宿托生,且纯阳之体,故而女身男命,虽有神灵护佑、百邪不侵,但灾厄也非轻,须得到天门开启,归于真处。这次看似重疾,其实是命劫所定,她说我三个时辰后便会醒转,待来年可以让我多外出走动,江湖历劫,或有奇缘。母亲询问来人是何方神圣,她只答叫牡丹兰君,以后还有机缘再会,就化作一道金光从东边窗棂消失。”
莫暄翮没有告诉赵南烛和扶仑的是,那次重疾,她又梦遇母亲怀她前所梦到的开阔之地双龙托珠曜日生辉之象,其父得神灵启示这是不能外宣之秘,因而除莫暄翮自己和父母,其他人盖无所知。
“何阖而晦?何开而明?角宿未旦,曜灵安藏?”扶仑仰天而念。
赵南烛道:“扶仑,你念的是屈子《天问》之句吧?”
扶仑点点头,继续说道,“角宿,也即角木蛟,以蛟为象征,东方青龙七宿之首,也为二十八宿之首,其有两颗星如苍龙的两角,乃斗杀之首冲,最为善战。古籍上有将角宿二星看作天宫两扇大门之说”。
“角宿未旦,曜灵安藏,这或许与你的未来命运有关系?”赵南烛喃喃。
扶仑沉吟:“我想,这次去苍梧之野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或许是舜帝先灵在向你昭示着什么?”
“这点我可以确信无疑,但你们是否知道我从三分石顶光圈里跌入幻境中的宫殿前见到的可吐五色气体之气的红色大鸟?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奇异。”莫暄翮说。
赵南烛和扶仑皆摇头,却又同时问道,“那象山水月的梦境呢?是否与其有关联?” 种种谜团缠绕在两人脑海里,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