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冰面上又开始出现积雪了!
这代表我们已经走过了湖面一半的距离!越向前走积雪越厚,直到积雪的厚度到达我的小腿,这里的积雪厚度基本不再变化。
到处都是白色,我们又要戴上眼罩了!这种感觉真的不好!这该死的暴风雪难道不会感到疲惫吗?它难道都不休息吗?要知道从我们离开爱的部落开始,这暴风雪就一直跟随着我们,直到现在它也没有消失,甚至没有变弱的迹象!
我讨厌雪!
曾经我是很喜欢雪的,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有一个玩得很好的表弟。那是我姑妈家的一个孩子,可我们并不和他一起玩耍。你知道的,小男生们向来不喜欢和懦弱的男孩一起玩耍,他们认为和懦弱的娘娘腔一起玩耍会让其他人认为他们也是懦弱的娘娘腔。
表弟,对,表弟。我和我表弟的深厚友谊大概要从我姑妈来阿拉斯加找我父亲谈生意方面的事情开始说起。他是一个十足的笨小孩,任何人见到他的第一面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十足的懦弱的小孩子。
他和我打招呼,我就更确认了我的判断。他的声音结巴又颤抖,还软绵绵的。像是一只绵羊在咩咩叫。这让我更不愿意和他玩耍。
事情的转折是在阿拉斯加寒冷的冬季,因为姑妈要和父亲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照顾表弟的事情就落到了我的的头上。父亲表情严肃的告诉我:“照顾好他,迈克。你可以的。”
即使我有多么的不情愿,可听着父亲不容拒绝的语气,我只好说:“我会的。”
但我很少管他,也很少和他交流,即使他一直跟在我身边像狗狗一样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噢,不对,我说过。
“你能远离我吗?你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可他依然用那眼神看着我,就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我曾多次这样说过,可他虽然懦弱,却在这一点上显得十分坚强。次数多了,我就不管他了,毕竟我也不想和他交流……
那天我照常躺在壁炉前的沙发中看故事书,突然听到门边有声音,我扭头看去。他正要出门了,右手已经摸到门把手了。他看到我发现了他停下了动作和我对视着,他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可嘴巴闭合了几次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吧~随着一声很轻的关门声,他就那么跑到院子中了。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出于好奇我跑到玻璃前抹了抹窗户上的水雾。发现他在院子里推雪球,我能看出来他想堆雪人,因为我也这么玩过。
当我准备继续坐在温暖壁炉前的沙发上看有趣的故事书时,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没戴手套!在阿拉斯加寒冷的冬天里堆雪人,他居然不戴手套。真是可笑,他可真是个笨小孩,我一想到他的手被冻伤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开心。呵呵呵,我捂着嘴跑到沙发旁跳了上去。手中的故事书似乎也变得更有趣了。
让你一直在我身边烦我,待会有你好受的,嘿嘿。
想到他被冻红的双手,还有他想抓手瘙痒却被姑妈阻止的样子我就开心。我躺在温暖的壁炉前的沙发中,完全的忽略了他的存在。因为潜意识中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受不了而回来的,就像我以前经历过的一样!
壁炉实在很暖和,沙发也很柔软,这让我很快就要有了困意。
等我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发现汉斯医生也在家中。他告诉姑妈:“如果他再在雪地里玩半小时,那么他的手就只能截肢了。”
截肢?谁要截肢?我吗?
我瞬间惊醒,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扭头看去。发现医生给表弟的手包裹了很厚的纱布,空气中有很浓的一股药味!看着他那个委屈的想哭样子,让我忍不住的想笑。“他真是个愚蠢的小孩子!”
好吧,我也是个笨小孩,因为他的双手都被纱布包裹着,而姑妈又要跟父亲交流工作的事情。导致最后只能由我来照顾他!因为他的双手被包扎的不能屈伸,我还要帮他擦pp!天呐!你能想象到我当时有多反胃吗?
我一直就这么的照顾了他两个星期!这让我在两个星期里一直在责怪他,辱骂他。表弟实在是一个笨小孩,他居然看不出我是故意的找他麻烦,他只是不断的说着抱歉,不断的安慰着我。好吧,他不但是个懦弱的娘娘腔还是个笨小孩。
我也真是个笨小孩!我早就该阻止他的!当他出去堆雪人时我就发现了他,可我怀着奇怪的心思并没有阻止他。
我幻想着他的双手被冻的通红又肿起来的样子偷偷笑着。“那种感觉一定美妙极了”。因为我也那么做过,那一次让我的手肿的很厚,很痒,无法抑制的痒!
他那时是被姑妈拎回来的,手肿的像面包蟹的大钳子!我捂着嘴偷偷笑。爸爸和姑妈却围着他,爸爸在跟医生低声交流着,姑妈心疼的握着他的手严厉的责怪他。他低着头不敢说话,但我分明看到了他在流泪。
那一刻我突然很害怕,我好像搞砸了。
直到医生说出那一句:“你们为什么让一个孩子在雪地里不带手套玩耍那么久呢?要知道,如果再有半小时,这个孩子就只能截肢了!”
父亲看了我一眼,我看不不出他的表情,只觉得我的下场绝对比表弟好不到哪里!明明父亲并没有严肃的盯着我,没有责怪我,更没有打我,可我依然哭了。表弟听到我哭,他也开始大声的哭。
我听到表弟哭的如此惨烈,只觉得天呐!我完了!我哭的声音更大了!
姑妈一直安慰我,说和我没有关系。可我知道,那和我有关系,我本能阻止他的。强烈的自责感刺激着我幼小的心灵,她越安慰我我反而哭的更大声。
姑妈和父亲并没有责怪我,也没有找我询问过什么,反而他们对我比之前很好了。这让我的自责感越来越深,因此我用尽我的想法去照顾好我的表弟——马丁.琼斯。
直到他们离开的那一天,姑妈牵着表弟已经恢复的手在门边和父亲道别。当门打开后表弟却突然向我跑来,扑进了我的怀抱。
他踮起脚尖亲吻我的额头和脸颊。
“对不起,哥哥……”
他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我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本来想堆个雪人当做礼物送给你的……”
什么!他…他……居然……
“……麻烦了你那么久,对不起了哥哥……”
他还向我道歉!
“我爱你哥哥,我会经常想念你的,期待下一次和你见面!拜拜了哥哥!”
我的脑海里一直想着他走之前说的话和他的动作,甚至于忘了和他挥手道别。
“对不起,哥哥……” “那种感觉美妙极了,很痒……”
“……我本来想堆个雪人……” “一想到他的样子……我就开心……”
“……对不起哥哥……” “他真是个愚蠢的小孩子!”
“我爱你哥哥……见面……”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罪恶深重的人,在父亲关上门后向楼上走去的时候,我冲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对…对不起爸爸……呜呜……我…我……”
“不,迈克,不要哭泣。一切都过去了,对吗。一切都过去了……”爸爸一手抚摸着我的背,一手摩挲着我头顶的头发,他眼中的慈爱我到现在都记忆深刻。我哭了很久,直到我疲惫的在爸爸的怀里睡着。
梦中我依稀听到爸爸在和别人打电话,他们聊的很开心,我好像听到了表弟的名字……
从那以后我就讨厌雪,但也许我并不是在讨厌雪,而是在讨厌孩童的自己……
后来表弟只要一有空就会来找我玩耍,我尽可能的对他好。也期待着他的到来,因为只要这样我才能赎罪。随着频繁的玩耍,我们的关系越来越深厚了,直到他上大学时有一次和他一起喝酒时,我小心的提出了这件事。
“啊?还有这种事情吗?我都记不得了呢表哥,哈哈哈哈,表哥你可真聪明,记忆力那么好……”他惊愕了一下,随即很自然的笑了出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哈哈哈哈,没错啊表弟,你可真是一个笨小孩,干杯!”
那一晚的酒变得如此苦涩,如此难以下咽,辣的喉咙很痛很痛。我想我再也无法弥补那次错误了!
我讨厌阿拉斯加,我讨厌雪,可时我……喜欢那个笨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