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麟回营的时候,李昊天刚好主持完对霸卫都逝去士兵的葬礼。大家心中沉痛,却没有人失声痛哭。这些铁打的汉子都知道,战争难免会死人,这些已经先走的弟兄,他们只不过比自己早一步投胎转世去了。
眼见着莫玉麟进来,李昊天稍微收敛了下心神,沉声问道:“那人追到没有?”
莫玉麟摇了摇头,不过下一刻淡淡地答道:“他跳进了大峡谷,又带着一身重伤,九成九是活不成了!”
李昊天没有再问,而是独自走到一处偏僻地方,往地上一趟,开始仰望起这初夏的星星。没有人过去打扰他,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己的都头每有心事都会一个人去看星星。
亮晶晶的星儿,像宝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乳白色的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泻向那东南大地。李昊天觉得这星空是这么深邃宽广,也不知道这星空的尽头,是不是自己原来所在的那个空间。到这个时代已经大半年了,对于回到家乡的想法他已经彻底淡了下来。上次那个疯疯癫癫的陈抟老道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李昊天已经几乎完全把自己当作了这个世界的人。
今天的战斗很惨烈,魏博军折损过半,这是李昊天第一次切身经历一场大规模大伤亡的战斗。这一战,对他触动很大,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是否也会像那些兄弟一般最后魂归大地。虽然了解未来天下大势的走向,但经历这么些日子的磨难,李昊天可不认为自己身具王霸之气,能改变这历史走向。虽然偶有豪迈之情,但多半实属自己给自己打气,李昊天心中疑惑很多。
忽然,天空一颗流星划过,散发出耀眼光芒,李昊天的眸子也随之亮了起来。与这浩瀚宇宙比起来,我李昊天是何等渺小?与这永恒绵长的时间来比,我李昊天的生命又何其短暂?大丈夫人生在世数十载,便要如同这流星一般,因为短暂而美丽,划过黑寂的夜空,释放出那一闪而逝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却没有人能无视它的存在。人生如同流星,充满了精彩与传奇,如同一支美丽的传说,究竟是否会象流星那样短暂,别人决定不了,上天也决定不了,只有自己来掌握。如果愿意,流星也可以变成永恒。
李昊天翻身爬了起来,一路大笑高歌回了自己的大帐,沿途的霸卫都士兵都不明所以。只有莫玉麟等明白人,看着李昊天的身影,嘴角都漏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三日后,剿匪大军终于回到了魏州城。虽然是惨胜,但官方的面子功夫还是做足了,对魏博百姓宣称魏博军以一场大胜结束了多日来的马贼作乱。所以一进城,李昊天一行人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路旁都是前来迎接的百姓。至于是他们自愿来的,还是那些魏博兵逼着来的,那就不知道了。
欢迎的队伍很长,一直排到宋王府门口,虽然死了主帅又是惨胜,宋王也是要亲自接见这些“有功之臣”来做做样子。
李昊天一行人走的很慢,主要是考虑到要接受百姓的“好意”,所以他们必须放慢脚步让百姓好好“瞻仰英雄英姿”。夹在百姓中的,却还有一位十六七岁的俏丽少女。前面的人太多,少女不得不踮着脚才能看到前面游行的“英雄们”!
“唉,小姐,你跟着萧大将军去王府看就好,非得在这里等着李都头干吗?这不,挤伤了小姐的贵体可不好!”少女身旁一个黄衫丫头嘟囔道。
少女给了丫头一个爆栗,娇斥道:“小环,你懂什么?这这里看,才能感觉到老百姓们对李大哥的崇敬钦佩之情啊!”
“呃。。。”小环一阵无语,忽然眼前一亮,大叫到:“咦,小姐快看,李都头来了!”
“啊!在哪里了?别挤啊!”少女急的恨不得跳起来。
。。。 。。。
眼前终于见到宋王府了,李昊天心中不由的大舒了一口气。第一次游街被当英雄膜拜,李昊天心中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在他看来,自己完全是像动物园中的猴子一样被强力围观了。
宋王府的管家早就在门口等候,一见到李昊天一行人,连忙上前将众人引入府内。
“诸位大人,王爷在琼玉殿摆下了酒宴为诸位凯旋归来接风,大家且随我来!”
这是李昊天第一次来宋王府,好奇之下不由得四处打量,并把宋王府与自己穿越前逛过的雍王府等地对比。相比之下,李昊天只觉得宋王府实在是简朴了许多,兴许是五代战乱不断,各地财政不济的缘故。
王府虽然简朴,地方还是挺大,连着穿过了数个小门,走了小半个时辰,一座稍大的宫殿才出现在众人眼前。李昊天定睛一看,正是“琼玉殿”。随着管家进了大殿,李昊天发现已经有不少人跪坐在大殿两旁,而大殿正中,却是一个体形肥硕,一脸呆滞状的大胖子。
这个必然就是如今宋王,日后的愍皇帝李从厚了。这可是李昊天第一次见到活的皇帝,心中不禁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飘过。李昊天记得史书上对李从厚的描述是“其形质丰厚,寡言好礼”,敢情他就是个木讷的大胖子啊!
“禀告王爷,诸位大人带到!”管家朝着李从厚一跪拜,高声道。
“属下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昊天等人紧随着管家之后,齐声贺到。
李从厚快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又眨巴了几下,才坐直了身子故意严肃道:“诸位平身吧!来人,服侍诸位英雄入座!”
“谢殿下!”又是一躬身行礼,李昊天等人被周围迎上来的侍女带到了自己的席位。没成想到了地方一看,李昊天不禁心中一惊,这位置,也太靠前了吧!宋王的下边,除了几位魏博本地名门望族的族长和萧远山萧大将军外,可还有着无数比李昊天份量重的多的人物,而李昊天就这么坐在了这些人物前面。这,李大胖子想干什么?
仿佛是看穿了李昊天的疑惑,李从厚淡淡地说了句:“李都头此战当属首功,若是没有他,我魏博军怕是要惨败而归,那时候别的节度使可要看我们的笑话了!所以,李都头,你当得起这个座位!”
“多谢王爷赏识!”李昊天一抱拳,恭敬道。虽然心中疑云没有尽去,李昊天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