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蓝回头一看,僵住。
“总监。”破茧的四人见了来人,纷纷起身。
连叁苦的左眼还包扎着纱布,虽然看着依旧像独眼龙,但今天他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冷傲孤清,却又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场。
他一出现,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拘谨严肃多了。
“我路过,顺便来旁听,你们继续。”连叁苦摆摆手,走了进来,十分那么自然地做到甘蓝的左侧,展济则站到了连叁苦身后。
翁经理几人一愣,总监怎么坐到对面去了?明明有上位啊?
甘蓝整个人都僵硬了,上午才说不会再见面,怎么才过几个小时,就又见面了。
闻乙师兄不是说他不会来吗?甘蓝眼神询问闻乙。
闻乙无辜地摇头,他也不知道总监为什么会来啊?
连叁苦抬头,正前方赫然正是甘蓝在一周年的那两张照片,他目光落在第二张,眸色愈深。
“谈到哪了?”连叁苦看向翁经理。
“甘蓝小姐已经承认抄袭。”翁经理恭敬地回答。
“我没有承认抄袭。”嗯?这话听着不对啊,甘蓝立刻否认,这翁经理玩文字游戏呢,篡改她发言。
连叁苦这才看向甘蓝,从他进来后第一次看甘蓝。
“我承认破茧一周年庆祝会我在现场…听过你唱歌,但那又不能证明我抄袭你那首歌。”甘蓝说道。
那语气听起来有点…委屈?连叁苦似笑非笑。
甘蓝不说话了,目光触及连叁苦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低下头,不想看他。
会议室里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翁经理等人沉默是因为连叁苦在,连叁苦在,他们不敢贸然开口。而甘蓝沉默是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出现,让她本来能说的话却说不出口,她也不想说。
“唱得怎么样?”过了一会儿,连叁苦突然开口。
众人惊诧,但没有人回答,因为不知道他在问谁。
甘蓝一直低着头看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叶静静地沉在杯底,但它的香味却飘了上来,涌入甘蓝的鼻尖。
又过了一会儿,连叁苦又开口:“甘蓝小姐挺有眼光,破茧那么多歌里选中了《甜甜》。”
翁经理等三人心里冷笑,不亏是总监,表面上夸她有眼光,实则在讽刺她那么多歌不抄,偏抄总监的《甜甜》,总监生气了,这是摊上大事了。
“你想怎么样?”甘蓝闭上眼,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这句话,已经是承认抄袭的意思。
“甘蓝?”卫经行不敢置信,甘蓝怎么承认了?
翁经理得意一笑,终于承认了。
茶树也是仍旧不愿意相信甘蓝会抄袭,她那么有音乐才华,不仅唱得好,创作能力也强,所以自己那时才会找她写歌,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阿甜。
翁经理是专业公关,关于抄袭的解决方案他很熟,来之前也早就和公司商量好了后续的要求和赔偿。
“首先要求《无味》从各大平台下架,然后甘蓝小姐公开道歉,最后要对破茧和连总监赔偿,赔偿金是三…”赔偿金也已经算好了,因《无味》没有《甜甜》传唱度高,盈利有限,所以赔偿金并不多,只有三万。但翁经理的万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人打断了。
“三百万。”连叁苦淡淡说道。
在场除连叁苦之外的人都惊讶万分,谁都知道这金额不合理,《无味》虽然反响不错,但主要是在原著粉间,它的热度和盈利远远比不上《甜甜》,按法律来说,根本赔不了三百万。
“三百万?就算我真的抄袭了,但《无味》能值三百万?你怎么不去抢银行?”甘蓝这下总算明白连叁苦想干嘛了,就是故意报复自己。
“《无味》不值,《甜甜》值。还有抢银行犯法,我可是正经生意人,从不做违法的生意。”连叁苦道。
“呵呵,正经生意人,不好意思,我这人穷得很,拿不出三百万,你们告我吧。我宁愿坐牢,也不想把我的钱给你这奸商,奸商!”甘蓝气得恨不得把连叁苦再扔回长江里喂鱼。
“行,既然甘蓝小姐有这个诉求,不满足你太没人性。薛律师,以甘蓝小姐这个情况会判刑几年?”连叁苦问道。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薛律师答道。
连叁苦闻言,笑着看着甘蓝。
卫将行正准备发挥自己作晚通宵的成果,甘蓝突然啪地一声拍了桌子。
“你真当我是软柿子好捏?本来看在往日情分上想让让你,可你太蹬鼻子上脸了吧。”甘蓝一把揪起连叁苦的衣领,咬牙切齿。如果眼神能化作利剑,恐怕此时连叁苦此时身上已经多了一个大窟窿。
“总监?”翁经理大惊,连忙想过来救连叁苦。这时闻乙适时站起来,拦住他们,展济也往那边站了站,不让他们靠近。
这两人是哪边的?翁经理几人懵逼。
展济和闻乙泰然自若,对甘蓝的动作置若罔闻,聪明人得站对边。
“那个包菜,轻点,意思意思就得了。”卫将行说了句,他生怕甘蓝出手没个轻重,给人打坏了。
“现在我还可以告你个故意伤害罪,判刑还能多几年,要不你努力努力凑个整十年?”连叁苦道,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笑意还在。
“你以为坐牢是提现啊,还凑整数?哼,连总监好算计。是不是就仗着我惯着你,让你觉得我会一直将就你?嗯?”甘蓝闻言整理了连叁苦的衣领,随后放开他。
不能中他的计,这人混迹商场多年,阴谋诡计多得很,要真论道行,甘蓝不是他的对手。玩心计不行,那就继续玩证据。
“我其实一点不怕坐牢,但是如果是因为连总监这样的人而去坐牢,那我就不愿意了。”甘蓝边说边从包里取出了她的笔记本电脑,然后飞快连上电子大屏幕。
随后她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连总监看好了,到底是谁抄袭谁?”甘蓝对身边的连叁苦“温柔”地笑了笑,随即点击播放。
视频里的人赫然正是甘蓝,或者准确地说是好几年前的她,视频里的她面容比现在年轻,素面朝天,一头长发,还是齐刘海,穿着白色T恤,看起来非常小,青涩无比。
视频里的甘蓝是坐在一条木长椅上,双手抱着一把吉他。
她正在吉他弹唱一首歌,众人一听,都听出来了,旋律和《甜甜》非常像,不,应该是《苦尽甘来》和《无味》,但又和《苦尽甘来》有些地方不一样。这首歌只有吉他伴奏,又因为是户外清唱,杂音很多,和录音棚录的《苦尽甘来》和《无味》不完全一样,它更像简单版的《苦尽甘来》和《无味》。
视频只放了两分钟,弹唱结束,甘蓝暂停播放。
“这是我六年半前在重庆云都公园唱的,是《无味》的最原始的曲子。”甘蓝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六年半前唱的?”翁经理道。
“视频里,我身后的那座木质三层小楼看见了吗?那座小楼是家律师所,当时正在拆迁,你可以去查它的拆迁时间。”甘蓝道。
翁经理身边那名使用电脑的人立刻上网查,一分钟后,他叫了声经理。
翁经理看向他的电脑屏幕,随即脸色难看起来,看向连总监。
“你这段视频只能证明你没有抄袭,但它不能证明我抄袭你。灵感使然,创造出相似的作品的并不是没有。”连叁苦的座位与甘蓝相邻,他这里可以看到甘蓝的电脑,这段视频并没放完,进度条还有三分之二。
额…他这话咋一听好像还有点道理,虽然很不要脸。
“呵呵,我没有抄袭你就行了,其他的我不关心。”甘蓝准备关上电脑,连叁苦千方百计想整她,但她不想再多生事端。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甘蓝正准备关电脑的手,她看着凑上来的连叁苦,不知所措。
“你干嘛?手拿开!”
“甘蓝小姐忘记把视频放完。”连叁苦此时的姿势几乎是半将甘蓝抱在怀里,说着鼠标一点,视频继续播放。
“别!”甘蓝想要阻止,两只手被连叁苦握住,紧紧握住。
视频里,年轻的甘蓝,或者说是阿甜。
阿甜唱完最后一句,笑着看向前方,说道:“阿苦,过来。”
这时,从视频拍摄这边的角度站起来一人,走向阿甜,看背影,是个高大清瘦的男人。
见男人走过来,阿甜放下吉他就去接他,不,更想是引领他走到长椅上坐下。
然后待男人的正面面向镜头,众人看清了他的脸,除了视频里的两位当事人,皆是愕然。
“怎么样?我唱得好不好听?”待扶好阿苦坐好,阿甜急忙问道。
“很好听。”阿苦答道,嘴角含笑,神情温柔地不像话。
破茧众人见了这个嘴角含笑、申请温柔的人,纷纷内心疑惑,这还是我们吸血鬼连总监?
这亲密的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抄袭的对立双方吗?怎么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破茧众人懵逼了。
“当然好听了,这歌可是我自己写的第一首歌,首次献唱,诺,就当给你的生日礼物了。祝愿我的阿苦能够不念过去、不畏将来、破茧成蝶、健康长寿,还有发大财。”阿甜抬头看着阿苦,认真地说完,随后还给了他一个拥抱。
祝愿我的阿苦能够不念过去、不畏将来、破茧成蝶、健康长寿,还有发大财。
联想到连叁苦多年不变的手机铃声,以及破茧这个名字,在场很多人都明白了。
这两个人关系匪浅!
阿苦,不,准确地说是连叁苦此时笑意更盛,发现了大秘密。
“够了!”甘蓝看不下去了,强制性关掉视频,然后推开背后的连叁苦,脸色难看至极。
“你玩够了吗?”
“没有。”
“可我不想跟你玩了。”甘蓝抱起电脑,愤然离开。
连叁苦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色平静。
“连总监真是好手笔,抄袭还倒打一耙,我们法庭上见吧。”卫将行冷笑,随后亦离开,茶树跟他一起走了。
待会议室里只剩下破茧的人,一室沉默。
“发布道歉声明,《甜甜》下架,并给与她赔偿。”良久,连叁苦开口,说完径直离开会议室。
这个她没有说是谁,但大家心里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