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甜看不明白,她没有经历过他经历的一切,所以不懂,真正的设身处地去思考太难了。
“阿苦,你之前赚的钱多吗?”看着他异常的神色,阿苦烦躁的怒火消散了不少。
“身家上亿。”他答道,语气里带着自得。
“可你现在还不是一无所有。”阿甜看着他的眼睛,在她说出这句话后,神采尽失,又恢复成那初见的绝望和麻木。
身家上亿又如何?还不是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最后还落得个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下场。
“我并全盘否定你的说法,钱确实很重要,现在的社会,衣食住行什么都要花钱,可以说,没有钱寸步难行它是前提,是基础。可是,它并不代表了我们的最终结果,你跟我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我又不一定要学经济才能赚钱啊,做别的也行,你这观念过时了奥。最后,最重要的是,我不是学经济的那块料啊。”阿苦据理力争,她绝对不会违背自己意愿,尊从不适合自己的想法。
“随你吧,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不管你了。”阿苦往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显而易见地生气,同时脸上倦容尽现。
“谁要你管?”阿甜本来心里也有火,见他这样,火更大了。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仗着多活几年就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把他的想法强加在自己身上。
两人又陷入沉默,或者说是冷战中去。
阿甜看起手机,班级群里有些同学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报城市和学校的问题,想去北京上海这些东部大城市的居多,想留在西安的也不少,但想去其他城市的很少,特别是南方城市。
至于学校,阿甜所在的班级是理科重点班,成绩都还不错,报985和211学校的学生挺多,最差也是普通一本。阿甜的成绩在班里属于中上,她看着报报211学校,应该可以。
其实高考前她心里就有想去的目标院校,专业也早就选好了。只要填了志愿,她就离自己的梦想近在咫尺了。
填吧,西大的音乐系,阿苦对自己说道。
可去往梦想的路途,她不想孤单一人,她想要重要的人的陪伴﹑认可和支持。
平心而论,这个最重要的人不是阿苦,认识不久,交际不深,三观还不太合。可是自己想要的那些人现在都不在自己身边,而阿苦在,阿苦在,阿苦在啊。
我们是一样的,只要你把他当做我,就像我在你身边,那么我们就是一样的人。又想起好友之前说的话,对啊,阿苦怎么不重要了,现在阿苦对她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人。
“你看,学音乐也能赚钱啊,你看现在不是有很多歌手,发专辑﹑开演唱会,都能发家致富啊。”阿甜看着他那张脸和那双无神的眼睛,心软了,试图用道理说服他,也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冲突。
“那圈子的水有多浑多深,你淌过吗?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发专辑开演唱会?异想天开!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撞南墙而回头,或者陷入深渊的泥泞中无法自拔,这都是常事。你觉得你是哪一种?”阿苦“看”她,语气还是很凶,颇为严厉家长的阵仗。
“我觉得我哪种都不是,因为阿苦你不是在吗?你这么有头脑有人脉,我要是走歌手路线,肯定不会撞南墙或者陷入深渊的泥泞中。对不对嘛,阿苦,咱两要一起的,你肯定不会看我走歪路﹑见死不救吧?”阿甜抱着阿苦的胳膊开始撒娇,不能一直硬碰硬,必要时候服个软撒个娇,也不失为一招妙计。
阿苦轻轻哼了一下鼻子,也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对了,阿苦,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啊?”他不说话,阿甜就臭美地当他默认了,登录志愿填报系统。
“没有,有没有以后还难说。”阿苦道。
“怎么会没有呢?我以后去做歌手,你给我当经纪人啊,说不定等我名气大了,咱两还能开个音乐工作室。”
“你想得挺远,等你出名,怕是我都进土里了。”
“呸呸呸,别乱说,你一定会活到一百岁。”阿甜郑重地说道,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和他那双棕色眼睛对上,他眼睛很好看,还是双眼皮。这双眼睛,要是复明了,一定很好看。
说实话,这样的日子阿甜竟然很喜欢,虽然重庆很热,白天没有太阳伞阿甜根本不敢走到太阳底下;虽然有时候唱了一晚上钱为个位数,嗓子又干又痛;虽然有几天他们穷得连泡面都吃不起,在网吧也只能挤一个位子;虽然阿苦的脾气还是又冷又怪,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候气得阿甜想把他踹回长江里喂鱼;虽然阿苦那厮时不时就劝她回家,家里的人像是也发现她这回离家是来真的,日常电话来催。
但她从来没想过结束这趟旅行,从来没有想过。不是不觉得艰难和苦,但她必须咬牙坚持。既然来了,不论遇到怎样的困难,也不能半途而废。南墙,也要撞了再说。深渊的泥泞,去走一趟也无妨。
阿甜的性子很倔,说得好听点叫执着,说的不好听那叫固执。特别是她身边只有一个没什么发言权的阿苦,再也不用在亲戚﹑老师和同学面前伪装成懂事爱学习的乖乖女,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缺点,阿甜彻底释放了自己的天性。
父母亲戚打电话一律不接,就算迫于阿苦的强威接了,也不会好好说话,怎么冲怎么来,怎么表达最真实的自我怎么来。
有时候,在卖唱或者酒吧时,遇到不怀好意的人,阿甜也是能怼则怼,怼不了就上手。阿苦这没想到自己遇到的是个坏脾气的小恶魔,她每次打架时自己都心惊胆跳的,看不见,他只能听着声音去尽可能保护她,着实锻炼了自己的听声辨位的技能。还好臭小孩不是傻,知道打不过就跑。
直到有一天早上,阿甜醒来发现嗓子又哑又痛,她想开口叫阿苦,却发现只说出了几个迷糊的音,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而且她的喉咙还非常痛。
完了,阿甜心想。
“你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负荷用嗓,白天练歌,晚上连续唱三四个小时,再加上吃辣,嗓子出事是早晚的事。昨天让你下雨了还要唱歌,再加上昨天晚上下了一晚上的雨,你感冒了。”阿苦摸了摸阿甜的额头,很烫。
“那怎么办?”阿甜说道,但她的声音又小又模糊,阿苦根本听不清。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阿苦皱眉。
阿甜又大声地说了一遍,脸都红了,着实痛苦。
这回阿苦连听带猜,总算明白了阿甜的意思。
“去看医生。”阿苦道,抓起阿甜的手起身往外走。
阿甜抗拒,不愿意去,死死拽住阿苦。
“怎么了?”阿苦道。
“妹四,水,和惹水酒好。”阿苦用力解释,但声音又小又听不清,她都要痛死了。她想说的是,没事,喝热水就好了。
“嗯?”阿苦连听带猜,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行,必须去看医生,不然小心你的嗓子以后都废了,成了哑巴,我看你还怎么唱歌?”阿苦道,这也不是真的吓唬她,唱歌的人嗓子有多重要不用多说。
经阿苦这么一说,阿甜不再拒绝了。
不过阿甜没带阿苦去大医院,以她的钱包,估计做个检查就空空如也了。
最后去了一家小诊所,医生检查后,说阿甜只是用嗓过度,加上感冒,所以嗓子暂时哑了,吃点药,多喝热水,让嗓子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阿甜这才放心,不过买药的时候阿甜快哭了,什么药,才一点,就花了她一百多。
唱不了歌,阿甜愁起了经济来源,总不能坐吃山空。果然自己还是太嫩,把路走太窄,这下可怎么办?
更可笑的是,这下她与阿苦的组合变成了一个瞎子加一个哑巴,好惨的组合。
阿甜忧愁了一天,不说一个字,得空就喝热水,然后第二天晚上她就抱着吉他准备出去卖唱,然后果断被阿苦拦住了。
“你嗓子不想要了,还是改主意要学经济了?”阿苦道。
“才没有。”阿甜小声道,嗓子稍微好了一点点,但还是很严重。
“那就别唱。”阿苦没好气地说道。
“可我们要没钱了。”阿甜委屈道,她身上就还有几百,这么坐吃山空,抗不了几天,她不能让阿苦饿死,那太对不起他了。
“带我去重庆的批发市场。”阿苦道。
去批发市场干嘛?阿甜不解,但在阿苦的坚持下,还是带着他去了朝天门。
阿甜不得不承认阿苦是个厉害的人,不说别的,至少,他做起生意来,那真的是人才。从选商品的种类,再到购买,和批发市场老板砍价,到购买商品的数量,再到摆地摊的位置和售卖的价格,甚至和顾客沟通的技巧,如何把商品卖出去,这些他都做得顺风顺水,或者说,做生意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商业头脑和商业技巧,他都有,难怪他可以从一个工地搬砖的小年轻变成身家上亿的商界大鳄。
这个人,真的很适合从商,他是天生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