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做什么?”女司机站在距离连叁三米左右的位置,不敢靠近,生怕逼着吓着阿苦了。
阿苦没理会女司机的呼喊,而是抱紧了胸前的笔记本,他的脸上尽是水,不知尽是雨水,还是掺杂了泪水的雨水。
“先生,你先过来,有话好好说。”女司机此时焦急如麻,没想到他来重庆是要自杀,什么自驾游都是鬼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么件事情,不过现在也不能看着不管,否则她估计会摊上其他麻烦。
“已经到重庆,交易结束。我昨天付给你的钱包括了回去的机票钱。”话到此,便是赤裸裸的逐客令,让她别多管闲事了。
女司机又气又急,心里骂道,这什么人啊,脑子有病吧!
戴着墨镜,看不见他的双眼,只见他的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什么。
他面朝长江,声音太低,所以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先生!”女司机尖叫一声,栏杆边已经没了阿苦的身影。此时,突然冲过来一道人影,敏捷地撑手一跃,人影落入江中。
紧接着又有一人来到江边,问道:“怎么回事?”
微微泛泥黄色的江面上唯有一圈圈涟漪,半个人都没有。
“有人掉下去了。”女司机不会游泳,不敢下去救人,只得干着急。
这人松会水的,便跳了下去救人。
落入长江中的那一刻,随着大量的水灌进耳朵鼻子嘴中,压迫感和窒息感也紧随而来。
阿苦沉重的心却是一松,他终于解脱,他这一生的罪孽和痛苦,将和他一起,埋葬在冰凉的江水中。
身体不断下沉,窒息感加重,意识渐渐消失…
什么东西?阿苦残存的意识感觉到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手腕,好像是只手,谁?
他看不见来人的模样,身体被那人往上拉。
阿苦真是废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这叔叔拉出水面,看起来挺瘦的,怎么那么重,她自己都差点交代在长江里了。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氧气又回到了身体里,不过刚才进了太多水,阿苦看起来不太好,晕沉沉的。
阿苦看他没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算了,先弄回岸上。
不过好重,阿苦吃力,自己都快被他拖进水里龙,好在此时江里冒出了另一颗脑袋。
过龙一会儿,昏迷的阿苦被带到附近岸边的一处平地上。
“喂!”阿苦把他的头放到自己屈膝的大腿上,头部向下,随即按压背部,迫使他吸入呼吸道和胄内的水流出,又叫了叫他,但没得到回应。
“还活着。”这时另一个路人探了探阿苦的鼻下,又弯下身来把阿苦翻过来听他的心跳,还有微弱的心跳,边说边开始做心肺复苏。
“小妹妹。”这时,女司机也来到正上方的栏杆处,焦急地朝下看,“先生怎么样?”
“打120叫救护车,就说有人失足落水。”阿甜抬头回道。
“好好好。”女司机连忙打电话。
好心路人连做了五次,阿甜又拍了拍阿苦的脸,他依旧没有反应。
“救护车在来的路上了,你们要不要帮忙?”女司机又问道。
“去附近找几个人来帮忙,还要绳子。”阿苦道。
“好。”女司机惊讶于阿苦小小年纪的镇定,不过此时也没有时间多想,救人要紧,便立刻去附近找人帮忙。
好心路人一直给阿苦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约摸六七次后,他一声咳嗽,吐出水来,呼吸急促,胸口也有了起伏。
阿苦紧绷着的身体一松,坐倒在地,和好心路人相视一笑。
阿苦连着咳嗽几声,吐了些水出来,意识恢复,眼睛睁开。
“终于醒了,帅哥,帅哥,这是几?”好心路人伸出两根手指头,为了检查落水的阿苦脑子清不清楚。
阿苦“看”着天空,沉默。
“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小妹妹,你先看着他,我马上回来。”好心路人起身离开。
他的墨镜早就落入长江中,此时露出了他的双眼,单眼皮,眼尾上翘,是典型的丹凤眼,不过此时那双眼睛里眼神黯淡,尽是死气。
配上他淡漠的神情,阿苦只想到了两个字——悲哀。
遇到什么事情才会如此悲哀,绝望到选择死亡?她不太明白。
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够惨了,但她还是想好好活着,就算不为别人,也要对得起自己。
“雨好大。”良久,阿苦开口,雨水打在他的眼睛上,可惜,他看不见它的模样。
雨还没停,阿甜一手挡在阿苦的眼睛上,能为他遮一点是一点。
她不是什么慈悲的人,同情?不是,只是觉得人死了挺可惜的。人来世上一遭,不容易,活一趟,更不容易。
“明天天就会晴了。”阿苦不怎么会安慰人,她不知道这人遭遇了什么,才想投江,此时此刻也想不到什么好安慰他的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哼~是吗?”阿苦嗤笑一声,有些嘲讽,不知是嘲讽阿苦的话,还是嘲讽自己。
“会的,就算明天不晴,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会晴朗的。”阿甜道。
沉默,阿甜没再说话,阿苦亦然,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阿甜听见了说话声,人数还不少,好心路人正朝这里过来。
“小妹妹,先生!”女司机从栏杆处露头,朝两人喊道。
接着还有其他几个壮年男人出现,这里上面栏杆距离地面不是很高,大概两米左右,有两个男人跳了下来,上面还留了几人,在接应。
两人先将阿苦送了上去,而后是阿甜。
上了岸,救护车也到了,就停在附近的路边,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过来接走了阿苦。
“小姑娘,你挺勇敢的。”这时,那位好心的路人看见阿甜,笑着打招呼。
“大叔,谢谢你出手相救,要不是你的帮忙,我估计也得交待在江里。”阿甜和好心路人道谢。
“没事,我是医生,出手相救是应该的。”好心路人笑道。
“原来您是医生,难怪那么专业。”阿甜恍然大悟。
和好心路人道别后,阿甜便悄悄出了人群。
大家都忙着看落水的阿苦,一时半会儿注意力不在阿甜身上,加上她个子娇小,她离开了也没人发现。
阿甜全身都湿了,天色也快黑了,她便在附近找了家宾馆,要了间单人间,最便宜的那种。
房间里,阿甜先将身上的东西通通拿出来检查。
吉他还好,在咖啡店擦干龙。不过其他的东西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全湿,毕竟她淋了雨又去长江里玩了一遭,不湿才怪。
刚才她要房间时,将湿掉的钱递过去时,宾馆工作人员那嫌弃的眼光,她只能尴尬笑道:“雨太大,晾一晾就好了。”
宾馆工作人员也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全身都湿透了,这才将就着收下了钱。
钱、学生证、准考证这些纸张类的东西虽然湿了,但是干了还能用,银行卡也没啥事,可其他的东西就糟糕了。
手机、充电器、耳机全部报废。
阿甜拿毛巾把手机擦了好几遍,又甩了几次,手机仍旧没反应。
身上衣服也是湿透了,阿甜哀嚎一声,有种想哭的感觉。
算了,明天找个手机店,看能不能修一修。
“哈切!”阿甜突然打了个喷嚏,皱眉,得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不然还得感冒,那她就真惨了。
阿甜没带换洗的衣物,只得把房间的毯子扯下来,对折,先充当浴袍,然后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把衣物晾在阳台,而后窝进被子里。
昨晚没睡,今天白天到处玩,太累,刚才又水里玩了一遭,她早就疲惫不堪,一进温暖的被窝,睡意立刻袭来。
没过几分钟,她就沉沉睡去。
医院。
医生给阿苦做了个检查,他被阿甜和路人医生救得及时,所以没啥大事,第二天早上就出了院。
六月十五日,晴。
早上六点,阿甜穿上几乎快干的衣物,收拾好她的东西,退房离开。
在路边买了个包子和一瓶矿泉水当早餐,阿甜便寻找起手机修理店。
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走了两个小时才找到一家手机修理店。
“妹儿,你这手机修好的话两百。”手机维修店的老板看了看阿甜的手机,道。
“两百?这么贵?”阿甜皱眉。
“妹儿,你这是进水,问题挺严重的,我得把它送回总部维修。”老板挑眉,看了一眼阿甜。
“那要多久?”两百对现在的阿甜来说,算贵,但她又想,她这是刚买半年的智能机,还是个牌子,维修费贵点也正常,毕竟手机也不是在这家买的,保修证也不在。
“十天左右。”老板答道。
“十天?太久了,老板,能不能快点?”她可等不了十天,过几天就要查成绩了,好多事情要做,且她在重庆也不知道能不能待上十天。
“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妹儿。”老板脸一板,没好气说道。
“我再考虑考虑。”阿甜拿回手机。
“行吧。”老板说完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不再理会阿甜。
阿甜无奈,也不再问什么,转身离开,另找店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