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木酒店。
连叁苦戴着金丝边眼睛正在笔记本电脑前看着什么,耳机里还放着什么,神情专注。
“总监,已经十二点了,您早点休息,熬夜对您的眼睛不好。”展济看了看时间,提醒连叁苦,他的眼睛不宜熬夜。
“你过来,来看看这些学生里有没有那个人?”连叁苦道。
“总监,我真的不记得阿甜小姐的模样了。那天在长江边,下着暴雨,阿甜小姐离我很远,打着伞,加上我没有刻意去关注阿甜小姐的样子,所以我真的认不出来。”展济抱歉地回答。
按照总监的说法,六年前的那个夏天,阿甜小姐高中毕业,那么正常情况今年就应该大学毕业两年了,可总监已经查过两年前毕业的那届学生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阿甜小姐。
“茶树真的不是阿甜小姐?”展济疑惑,“毕竟怎么会有人把故事写得那么逼真?”
总监看过那部小说,表示还原度有百分之七十,这太奇怪了。
“茶树说她的故事是来源于两年前在西大门口卖唱的音乐系学生,所以她一定是西大的学生。”连叁苦捏了捏鼻梁,眼睛是有些不舒服。
“可这届学生您不是全都否认了吗?”调查的时候还特意把这些音乐系的学生的声音都给弄来了,总监虽然不知道阿甜小姐的长相,可他记得声音,用专业仪器比对过声音,可是全都不符合。
“去查一查那小说作者,特别是这两年她跟什么人密切来往。”连叁苦思索片刻后说道。
“您怀疑那小说作者说谎?”展济问道。
“可以把故事还原得那么逼真,可不是听一次就能做到的?”连叁苦道,眼睛里露出算计的光芒。
“是,我马上去查。”展济应道,“总监,您早点休息。”
连叁苦挥了挥手,展济便离开了。
无心再看电脑里的资料,连叁苦拿起手边的那本《苦中作乐》,翻看起来。看着看着,脸上沉稳镇定不再,露出一丝痛苦。那臭小孩,到底在哪里?
凌晨两点半,三点网吧。
在千厮门大桥和茶树分别后,甘蓝并没有回家,家里没人,而她思绪太乱,不想回家一个人待着,索性就来到了网吧打游戏。
有个会打游戏的弟弟的好处就是,一上线就不愁没人双排。
“姐,A他A他。”小卫正在充当泉水指挥官,指挥着甘蓝往前冲,不过甘蓝和人皇城solo,很少赢,况且她玩的还是辅助,这次又不幸落败。
“等会儿啊,我去一下卫生间。”这局以被对面推掉基地水晶结束,甘蓝便让小卫等一下,自己去卫生间。
“去吧,姐。”小卫爽朗应道。
卫生间在另一头,要经过一排电脑。
在靠近卫生间的位置,甘蓝被一台电脑前的人吸引了目光。
因为这台电脑的客人并没有在使用电脑,而是在睡觉。
三点网吧的椅子都是沙发椅,很大且舒服,加上网吧有空调,并不冷,所以经常会有通宵的客人后半夜支撑不住而睡觉的,这并不足为奇。
但这人甘蓝认识,还跟熟,正是连叁苦。他穿着之前见过的那件黑色卫衣,帽子戴在头上,脸上还戴着墨镜。周围的游戏声和口吐芬芳都没有吵醒他,看来睡得很熟,甘蓝没有打扰他。
从卫生间出来,连叁苦还在睡,甘蓝驻足停留了片刻,眉头一皱,嘴唇开合,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座位,和小卫又排了两把,甘蓝的心却不在游戏上,她常常抬头往连叁苦那边看,但这里看不到他。
又一次被抓后,连小卫都发现了甘蓝的异常。因为甘蓝虽然秀操作不是很厉害,但她意识很好,甚少被人抓到的,这两局却频频被人抓。
“姐,你怎么了?”小卫关心地问道。
“没事啊。”
“是不是智齿疼?要是疼得厉害,就要去医院。”前两天哥还跟自己说过这事,让自己劝姐姐去医院把智齿拔了。
“不是智齿疼,我就看到了一熟人。今天不玩了,改天再约。”甘蓝笑着解释。
“姐,真要疼得厉害,一定要去医院。”小卫说完,甘蓝就关麦下游戏了。
去前台那里换了台电脑,没有和连叁苦连座的位置,只有他斜对面的。斜对面就斜对面,这里视野挺清晰的,连叁苦要是醒了还不容易发现自己。
甘蓝开了电脑,这回没上游戏,而是研究起病例来。
看到六点,天已经亮了,甘蓝实在太困,关了电脑,按他的作息,这个点该走了,不然会被发现,临走前再看了一眼熟睡的连叁苦,便离开了网吧。
回家太远,这里离余今酒吧要近一些,甘蓝便去了余今酒吧。
因为这里的房子最少要租半年,所以这里甘蓝的房间还留着,日常用品也都还在。
回到余今酒吧,临近七点,酒吧里空无一人。
甘蓝悄悄上了二楼,回到房间,沾床到头就睡,这一睡直接睡到了下午两点。
一楼现在没有客人,只有一位客人在木窗边吃梨。这位客人甘蓝见过,正是冰老板的那位朋友。
对方也看见了她,甘蓝礼貌一笑。
对方朝她招了招手,甘蓝疑惑,不过这可是冰老板的朋友,不能怠慢,便走了过去。
“请坐。”语气冷漠又疏离,甘蓝听着就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升起。
“谢谢。”甘蓝坐在这人的对面,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睛,嘶,好冷。
“吃梨吗?”对方递过来一个完整的梨,是那种黄皮梨,很大,熟透了,果皮泛着橙红色,熟得散发着甜腻的味道。
“不了,谢谢您,我怎么不爱吃甜的食物,实在抱歉啊。”甘蓝爱吃辣不爱吃甜的,所以她婉拒了。
对方眼神黯淡了些,甘蓝觉得更冷了。
“额,不过这梨看起来这么好吃,我可以试一下。”不过甘蓝的一大生存技能就是能屈能伸,这人是冰老板的朋友,感觉惹不起。她连忙拿过梨,吃了一口,甜蜜的果肉入口,好甜,甜到发腻。
“甘蓝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对方道。
“嗯?”甘蓝一惊,嘴里的梨都不敢吞下去了。
“很像我一位故人。”对方又道。
“呵呵。”这撩妹的套路太老了吧,甘蓝觉得好笑,但没表现出来,也不敢出口怼这人。
“不过我那故人很喜欢吃甜食,尤其是甜的糕点,还有梨、柿子这类很甜的水果。”对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那位故人一定是位善良的人。”甘蓝笑道。
“何以见得?”对方问道。
“因为爱吃甜食的人,心一定也很甜,他们会很善良。”甘蓝想起连叁苦,那家伙也很喜欢吃甜,“不瞒您说,我也认识一个人,他也很喜欢吃甜食,那家伙虽然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行为也很容易会让人误会,但他实际上很善良。”
“确实如姑娘所言,她很善良,善良到愚蠢。”对方说着说着嘴角的笑容就消失了,又看不出喜怒。
甘蓝不知这人的意思,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时下楼的冰老板解了甘蓝的围。
“和甘蓝姑娘有缘,闲聊了几句。”冰老板的朋友淡淡答道。
“嗯嗯。”甘蓝也应道。
“程青,你怎么逮着漂亮姑娘就说有缘啊?我跟你说,甘蓝是我这儿的优秀员工,你可不许打坏主意啊。”冰老板道。
程青无语,瞥了冰老板一眼,就抱起剩下的梨起身离开了。
“甘蓝,别理他,只要见到个会笑的姑娘他都这样。”冰老板道。
甘蓝感觉程青这人很神秘,也很奇怪,但她说不上哪里奇怪。
“你能来上班了吗?”冰老板又道。
甘蓝一回重庆就跟冰老板请了假,说是智齿疼。
“快了。”甘蓝捂着嘴表示自己还疼。
“那今天晚上能唱歌吗?替你班的小尽连唱五天,今天早上下班时刚跟我请假,说是嗓子疼。”冰老板到吧台调了杯温和的果酒放到甘蓝面前。
“行,哇,冰老板,您这酒调得太好喝了,宛如琼浆玉露。”冰老板都亲自调酒,还能不给面子?甘蓝喝了一口,不禁赞叹,是真好喝。冰老板在成为余今老板之前,就是这里的调酒师,是前任老板从某个调酒大赛上挖来的。
“喝了酒晚上好好唱,最近投诉的客人越来越多了。”冰老板正色道。
“好的,您放心。”果然冰老板的酒不能白喝,“那我去准备准备。”
甘蓝上楼去拿了吉他下来,在驻唱区练练歌。
“这是这几天客人点歌频率较高的歌,你挑五首唱。”练了一会儿,冰老板就走过来递给甘蓝一张纸,上面罗列了十首歌,有经典老歌,也有最近很火的新歌,甲乙的新歌《甜甜》排在第一的位置。
“这首《甜甜》唱一次吧,这几天你没来,有几位你的老粉问起你好几回了,都想听你唱这首歌。”冰老板又道。
“真的非常抱歉,这首歌我还不会唱。”甘蓝婉拒。
“离晚上七点还有四个小时,甘蓝,够时间学会了吧。”冰老板道。
“这首歌很难的,需要极高的唱功,我恐怕不行。”甘蓝道。
“最近有人来酒吧向我打听你,对方来头不小,甘蓝,猜猜是什么人。”冰老板道。
“冰老板,您发话,再难的歌我都在四小时内给您学会,您放心,晚上我一定好好表现,绝不给您、给酒吧丢脸。”甘蓝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冰老板的帅脸,“冰老板,您最帅了,我就没见过比您更帅的人。”
“拍我马屁也没用,你被投诉两次了,都是破茧的大人物,人直接让我开除你。”冰老板连吓带骗。
“破茧?”甘蓝一愣,瞳孔一缩,有些不安。
“破茧的钱壁经理和连叁苦总监,都说你唱歌没感情,连总监还让我解雇你呢,让你不好好唱歌,要是再被人投诉,就是前任老板来了,都保不住你的饭碗。”冰老板知道甘蓝还是在校学生,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她又是前任老板临走前招的人,加上她唱歌确实好听,所以冰老板不会轻易开除她。
“他们来听过我唱歌?”甘蓝一时慌乱。
“嗯,来过好几回。”冰老板笑了笑。
甘蓝心道不好,以连叁苦那精明劲儿,又听过自己唱歌,肯定怀疑了。
顿时恍然大悟,上次在三点网吧偶遇,什么偶遇嘛,他肯定是跟踪自己并且试探自己的,完了,完了…
自己当时还完全没意识到那是试探,不知道自己粉丝的戏码他有没有识破?
可是他听过自己唱歌,还不是一次。
“啊!”甘蓝悲惨地哀嚎。
“甘蓝,放心,我暂时不会解雇你,你不用这么害怕。”冰老板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了。
冷静冷静,甘蓝找回理智,冷静下来思考,连叁苦就算有所怀疑,去查过她,但应该没有确信,毕竟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不然那天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走了,在上海那天也完全视自己如无物。他没见过自己,自己的声音过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还记得把吧,自己也没有留下什么可以供他找出自己的信息。
“冰老板,连叁苦除了说我唱歌没感情,让您解雇我之外,还说其他什么话了吗?”甘蓝问道。
“没有,钱璧经理本来是想挖你去破茧的,但连总监似乎对你没什么兴趣。连总监第二次是来问了你一些其他的问题,比如你是哪里人,是不是学生,在哪里上学,什么专业,我回答你是重庆本地人,西大,医学专业大三学生,就没什么了。”甘蓝是余今唱得最好的歌手,但因为那天甘蓝发挥得不好导致连叁苦误会,冰老板还挺遗憾的,要是甘蓝从余今走出去红了,连带余今生意都会好不少,可惜。
“谢谢冰老板。”听冰老板的回答,甘蓝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