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姐也真是,我方才还想着安慰安慰她,好心好意过去蹭蹭,她竟然赶我走?过分!
走就走,这个家是真的没法呆了,我现在就走。
咕噜——
是什么在叫,是本猫的肚子……
罢了,吃完今晚这顿饭再走也不迟。
我来立家已经很久了,掰着指头数数,差不多有三个礼拜了。
上回我说老立的火炉烧了半年的事儿是真的,那是我从立愿跟木姐的对话里听来的。
木姐的丈夫立三水,自打我进立家大门的那天起,我总的就见过他两回,每回都是半夜回来,什么时候走的我全然不知。
细细一想,我都不大能记得起来他长什么模样。
倒是木姐,明知道立三水不会回来,每顿饭都打电话叫。
今儿个中午还因为打电话叫他回来吃饭被骂了一顿,原因是木姐打扰了他打麻将。
方才老立那般护着立三水,还拿我做了一出杀鸡儆猴的戏,当真是闪瞎了我的猫眼。
聂士兰也是难伺候,木姐做的饭那是相当好吃,她偏三天两头挑刺。
人类就是麻烦。
“哟,我们的万人迷怎么被赶出来了?四花?”
刚出了门就被三花瞧见,冲着我就是一顿讽刺,简直不可理喻。
“你猫大爷我叫X光谢谢。”
“都是本地畜生还非得起个洋名,就你整天会装X。”
“蠢狗不要欺猫太甚昂!”
“傻猫有本事过来挠我?”
看着三花那嘴参差不齐的狗牙,我不禁有了尊老的慈悲想法。
“好猫不跟蠢狗斗。”话说完我迅速跳上三花窝顶,饶了好大一圈才出了前院。
不是我打不过她,我怕我一出手她会死,还有,她总是喜欢叫我傻猫,可这样听着怪像傻帽的,我宁愿她叫我四花。
风吹得冷飕飕的,全然不似白天那般日头暖和,我在后院溜达半天,也不见一只老鼠出来犯我,真是无聊透顶。
不知怎的我闲逛上了后院的楼,天上挂着一轮新月,冷清的很,风时不时吹着,除了有些凉,还挺舒服。
瞧着村落里家家户户亮着灯,我竟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我是一只猫,我叫X光,我三岁了。
叶子被吹得轻响,我并不觉得美妙,相反倒觉得聒噪极了。
风越吹越不温柔,我抬头一瞧,这才发现天上星河今夜不复存在,一片片黑云似是被胶水粘在夜幕上了般,动也不动。
天压得很低,要下雨了。
记得我只有一拃长的时候就是在雨天被扔出家门的,那会儿我眼睛才睁开两日。
母亲一胎生了五个,我最后出来,体型也比其他兄姐小得多。
我并不记得为什么会被人丢在垃圾桶里,倒是母亲满身伤痕的模样,我至今都记得清楚。
所幸命大,第二日我被一个倒垃圾的主妇捡了去,送去宠物医院救了一番,加上悉心照料,我才得以活下来。
可惜我快要一岁的时候她怀孕了。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出生不久就被扔的原因。
累赘罢了。
那主妇的婆婆将我带出门偷偷的扔了,虽然悄悄跟着她回去了,可在门口我听见那个老女人给主人说,我自己跑丢了。
那个家里容不下我,我走便是了。
我掉进过臭水沟,费尽力气爬出来却被恶狗欺负。
也捡过垃圾堆的馊罐头,吃的肠胃受损。过个马路都差点被那些个飞驰的轮子碾死。
所幸命大。
流浪一年,我习惯了与垃圾打交道,与野猫为伍,与野狗打架。
我们常常为了一块爬满苍蝇甚至快生蛆了的烂肉打起来。
一日我饿的两眼昏花,心一横跑去和野狗夺食,不自量力的后果便是被咬了个半死。
醒来时才发现身边有暖暖的被子,旁边放着香香的奶,身上还缠着几道松松垮垮的绷带。
我以为是在做梦。
我迎来了又一个收留我的人,那是个小女孩儿。
第二天早上她上学时将我带着出门,放在了我前一日倒下的地方,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并未追上她的步子,因为我前夜听到她父亲同她讲,这只猫快要死了,身上全是病毒,扔出去的好。
我不怪她,也不怪那个主妇,她们救过我的命,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这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好在我承受能力比较强,再加路上总是有蛇虫鼠蚁作陪,并不孤单。
我又开始流浪了。
又一年过去,我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有为我投食,有想带我回家,我并不需要。
直到遇见了木姐,她是真心待我的。
我本是灵光星君座下的灵猫,只因顽皮弄丢了他的灵珠,便被贬下凡来寻宝。
他收了我的灵力也就罢了,让我重新投胎受那么多委屈,着实过分了。
若不是我命大活到现在,鬼才会为他寻那珠子。
可这人间苍茫如海,我得上何处寻?
也不知这凡物血肉之躯能不能撑到我找着灵珠的时候去,否则本猫就要灰飞烟灭了……
想着,豆大的雨点打在我脑袋上,冰的很,我连忙晃晃脑袋甩掉雨珠。
我讨厌这个鬼天气,一想到回屋里又得被老立欺负,我倒还不如待在屋檐下头,老立比这般天气更惹人厌。
雨越下越大,溅在水泥地面上,又溅到我脚上,当真令我恼火。
好在角落堆着一堆干草,卧在那上头果然舒服。
跟随星君多年,他说贬就贬,来这人间一遭,人人视我如弃履。
瞧着别家灯火不灭,我心里更加落寞。
若有一盏为我而留,我也算不得十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