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不要叫我胡大人!”
胡大闻言又惊又惧,挥舞着弯刀的同时看向左右,这时他忽然发现,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手下们此刻竟一个个都变得眼神涣散、呆若木鸡。
“那可由不得你做主了,现在又该换作我问你答。说,此番北戎共有多少贼人潜入了凤翔城?”
曾宽背负双手,如闲庭信步般挺身向指着自己的弯刀走了过去。
“你在得到答案之后会放我走么?”
意识到已经孤身一人的胡大此刻早已没有了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一步步向后退去,直至后背抵住了那些粗大的原木。
“当然……不会,不过我却可以答应给你留一个全尸。”
曾宽学着之前胡大的口气回答道,眼中也都是讥讽。
“此番我等共有……一十七人潜入凤翔城中,如今已尽数都在这屋内了。”
胡大说罢眼眸低垂,似是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曾宽闻言跟身后的龚世镜对望一眼,随后他们二人快速环视了一圈屋内,发现人数和地上的草席也都对得上数,正是一十七人。
虽然龚世镜也对曾宽点了点头表示无误,但曾宽总觉得这个胡大不可尽信。
逡巡之间,曾宽的眼神忽然便落在了胡大身后的那几根原木之上。
这时曾宽心神一动,脱口而出一个字“开!”
随着这一字出口,屋角那些合抱粗的原木便仿佛遭遇猛火炙烤一般,一根接着一根得次第爆裂开来,并伴随着“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这些中空的原木裂开之后便露出了里面所藏之物,在胡大不可思议和目瞪口呆之中,曾宽逐一扫视过去。
这些原木中所藏之物大多都是刀兵器械,包括长矛、马刀和弓箭等,但唯有其中两根与众不同,这两根原木之中藏匿的正是北戎的兵服铠甲。
曾宽见之微微一笑,念力随即挥洒而出,只见那些兵服铠甲倏地腾空而起,然后又逐一落于曾宽面前的地面之上。
“咦,我怎么觉得好像多了一件?胡大人,要不劳烦大驾,来替本天师数一数?”
曾宽学着胡大的豫州口音戏谑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
胡大见状便猫腰上前装作要去亲自过数,但他却双眼一眯,趁着曾宽不备,突然间抬腿向屋内唯一的那道窄门冲了过去。
你要是能这样跑掉,我天师这碗饭就别吃了……曾宽想到此处却并不急着回身,只是心意稍动。
再看那奔跑中的胡大就仿佛咬钩的鱼儿一般生生被一道无形的丝线吊在了空中,面向门口,四肢还犹自扑腾不止。
“胡大人,这话还没说完呢,请问意欲何往?”
曾宽这时才转身抬头,向着悬在半空中的胡大走过去。
此时的胡大目眦欲裂,他低头凶狠地瞪了曾宽一眼,同时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就算死也要不辱使命,你休想找到那最后一人。”
“你身为汉人,为何要替那占我国土、屠我百姓的北戎卖命?”
曾宽见胡大已准备鱼死网破,便转而攻心。
“哼!宁为大戎狗,也不做景朝人。”
胡大把心一横说道。
“亏你说得出口。若是如此,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曾宽想再继续争取一下。
“列祖列宗?!呵呵,那天师不妨亲自去问问我的祖上,看他们都是死于谁手?!”
说道这里,那胡大忽然抬头,然后用尽全身气力向外嘶吼了一声:“快逃!”
“不好!”
曾宽似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是不待胡大的喊声落地,便屈指将他轰入屋角一根爆裂的原木之中。
与此同时,曾宽身形急退,径直撞门而出,并带起窗格木棂纷飞。
来到院中的曾宽目光游移,瞬息之间便看见有一个矫捷的黑色身影将将才从墙头跃下。
“妖畜休走!”
随着曾宽一声暴喝,他身后三根断裂之后带着尖刺的木棂便腾空而起,然后兀自旋转着从高墙之中洞穿而出,带着劲风向那黑影遁去的方向刺去。
几息之后见并无声响传来,曾宽狐疑着飞身跃上墙头,四处观瞧之后却并没有看到那条黑色猎犬的踪影。
这么快嘛……曾宽心有不甘,闪念之间身体又不停向上拔起直至悬停于高空之中。
此时已近午时,居高临下的曾宽极目远眺,却只见正午斜照的阳光打在周遭稀稀落落的灰色屋脊和断壁残垣的荒草之上,显得萧索又破败。
曾宽浮于空中闭目凝神,同时暗自调整气息并将念力缓缓地集中于自己的双目之上。
待片刻后再次睁开之时,曾宽的双目便仿佛在太上老君仙炉中淬炼过的火眼金睛一般,瞬间光芒四射。
曾宽藉此往出城的方向远眺,金光扫过之处却仍是一无所获。
嘶~倘若是一般贼人,被识破之后必然会想尽快逃出城去通风报信,但不同的是此妖乃一猎犬,自身应该深谙追捕之道,所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曾宽一念及此,在空中猛然转身向去往城里的方向仔细望去,这时他才隐约看到,这地上有一条淅淅沥沥的鲜红血迹正兀自向着前方延伸。
但奇怪的是,这条血迹的尽头却并不见那条猎犬。只是伴随着血迹不停地延伸,它路过之处的荒草都在不断地向两侧倒伏。
隐身术?!
雕虫小技,看本天师如何将你现形……曾宽一念闪过,院中那一桶正在熬制中的桐油便腾空而起,随后以极快地速度飞向那血迹的尽头兜头泼下。
“燃。”
曾宽一声响指过后,那泼洒而下的桐油便瞬时爆燃,顷刻间一个巨大的火球带着疯狂的嘶吼声冲天而起,然而仅仅几息之后又重重摔落在地上,挣扎着颤抖了几下之后便再没了生息。
“真是可惜了一条猎犬……”
曾宽不胜唏嘘,摇着头从空中落下,看到那桐油引起的大火竟有愈燃愈烈之势。
这桐油若是被那北戎贼人运至城中人口繁杂之处引燃,不知要烧掉多少无辜百姓的身家性命……曾宽悲悯的天性正待再次爆发,却忽然感觉脚下频频有震动传来,他耳廓微微一动,便有笑容挂上眼角。
“看来韩巡检的话还是挺好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