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招弟刚下乡的时候就遇到过刘国柱。
当时她才下乡不久,插的秧东倒西歪,带她的老乡实在看不下去,就让她去挑猪草。她担心会影响自己的记录,在有人问了一句她的力气如何,她就随口回了一句自己的力气很大,然后她就被要求挑着二十多公斤的猪草,后来在她筋疲力尽之时她遇到了插秧回来的刘国柱。
“同志你好,你……挑得动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村里的人,担心会被扣工分,咬牙道:“我可以的!”
“……这里离猪圈还差着好几公里地,我帮你挑过去,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公社去吧,我瞧着时间差不多可以吃饭了,还了之后你就回去吧。”身上的重量一轻,她当时看着走在前面很快不见身影的男人,虽然他的裤想好之后, 腿上满是地里的泥浆,身上也都是汗水,可她就是觉得他比她见过的那些城里人还要干净。
刘国梁又跑出去不见身影,刘念看着屋子角落才缝好的衣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去估计赶不到牛车了,牛车都是早上去的,可这衣服又是客人急要的。犹豫片刻,她还是打算亲自送过去。从村里走去镇里估计就两个小时左右,到时候她还可以赶上回来的牛车。
许家明前几天收到梁洁女士的信,信里表示入冬了从市里寄来给他些暖和衣服,包裹会慢一点,让他过几天去取。在信里梁洁女士还不止一次的表示希望他可以在来信里表达对许朗同志的问候,隐晦的表明只要他低头和许朗同志表达自己的歉意,后面回城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并且又深深表达了自己的思子之情。许家明看到了信后无奈的笑笑,这不过是梁洁女士想当然的想法,从许朗不顾家里任何人反对就给他报名下乡这事可以看出来,许朗同志对他的真实面目讨厌得很。
骑着自行车,许家明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念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外面绣着红色字体的布包,里面被那几件衣服塞得严严实实的。许家明骑着车快速过去,吓了刘念一跳,回过神,前面的许家明停下自行车,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呀,刘念同志,怎么是你?”“……”冤家路窄。
刘念上前,礼貌性的点头问候,然后快步的向前走。
“刘念同志,你是要去镇上吗?”许家明放慢速度在后面跟着刘念,刘念不得不加快速度,许家明看着前面快步走着的刘念努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笑出声,反正刘念也知道他的性子,他想,他都不用刻意伪装,恶劣的笑笑,许家明打了打车铃。刘念听到声音后有些恼怒的停下来怒瞪着许家明。
对面的许家明一脸无辜。
“啊,抱歉,刘念同志,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我载你一段?我也要去镇上。”
“不用,我可以自己去。”刘念冷淡回答。
“是吗?”许家明前后看了看,“要是你照这个速度去的话,天黑都到不了。”说完就支着脑袋等刘念的回答。看着刘念一脸拒绝,许家明无奈拍拍后座,稍显冷淡的:“上来吧,我能吃了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刘念最终还是坐上了车。不知道为什么乡下的路那么差,坑坑洼洼的,刘念想。
“到了。”许家明把车停在邮局门口。“你要去哪里?等我拿了东西带你去。”刘念看了看周围,那家店就在附近,随后对许家明说:“不用了,谢谢你载我来镇上许同志,但是你不用带我去,我知道怎么去,而且我待会儿会坐牛车回去的,你不用等我了,谢谢。”不等许家明回答,刘念就离开了。
刘念绕了几圈总算找到了刘国梁说的那家裁缝店。这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国营裁缝店,因为店里有时候收到的衣服太多,他们就会找人帮忙。像是一些贵的精良衣服就只有这店里有配对的线,所以一般来店里的人在镇上是非富即贵的。章丘一眼就看到了进来的刘念,在心里做了比较,长的白白净净,可衣服不是什么好货,估计就是乡下丫头,向店里的员工使了个眼色,那个员工就过来招呼刘念。
刘念直直走向那个看起来40左右的男人面前,因为他瞧着就是老板。伸手把布包里的东西递过去。“老板,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有些忙,交货时间慢了一点。”章丘这几天还在为之前拿出去的那几件衣服还没送来着急呢,他原本也是看着第一次送过去的家里的旧衣服缝补的不错,并且还在上面适当的搞了花样,家里老婆喜欢的不得了,他才把那个精良衣服拿过去的,之前还想着这活一看就不是来拿衣服的那个小伙子做的,原来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想起最近熟客口中的赞赏,章丘眼中满是热络。向员工挥挥手,表示要亲自接待刘念。他拿起那些衣服看了看,花样百出,瞧着还有做衣服的天赋,章丘想着。
“同志贵姓?”
“刘。”
“刘同志你好,你这手艺不得了啊!”
商人之间的客套话,刘念礼貌笑笑。
“你瞧,你也在我这接了不少活,一件衣服之前是算你……”“一分二”“啊!对!一分二!这个价格你在外面可收不到这么多。”刘念点头,她知道这个价格已经很可以了,但这些衣服昂贵,她也是承担着风险的。
“要是你除了接缝补衣服的活还愿意接其他的,我会支付给你固定的工资,你也就算是我们店里的一员了!”
“其他的?”
“对!我这不认识一个客人是在上海做服装生意的,上海侬晓得伐?”
刘念点头,随后又觉得自己一个没出过远门的乡下丫头能知道什么,又摇了摇头。
章丘倒也不在意,“他呀想找人做几件旗袍给老婆,可找来找去都觉得没新意,现在急着呢。”
刘念皱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会做旗袍?”
“哪能瞒得过我,之前送来的一件衣服绣的是缠丝盘扣,我认识的啊。”
刘念之前从服装厂辞职后,认了个老师傅学做旗袍,可还没有学精,老师傅就被儿子接到了新加坡,只留下了一本书给她,之后很多年她都在研究如何让旗袍变得创意又亲民,可在她看来自己还是不够透彻。
章丘看出她的犹豫,继续说道:“要是你接了这生意,材料我来出,要是客人不喜欢,你也不用赔,我包你只赚不赔!怎么样?考虑下?”
“老板你还是先说说你说的只赚不赔是怎么个赚法?”
刘念看向后面,许家明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小妹,我不过就是去买个东西给你,你就跑了?”说完还揉了揉她的头发。
刘念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摆着几颗大白兔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