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乌云遮盖,暗沉沉的天空,像披着幕布。
白如卿走进医院,和沈辰打过照面,去了秦希的病房。
推开门,秦希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天,“希希,下午就出院了?”
李云看到白如卿“白警官来了,东西收拾好了,下午就回家了。”
白如卿看着李云忙前忙后,也插不上手。“李姨,犯人逮到了,证据也搜集的差不多了,就差庭审了,您看?”
李云看了看白如卿“白警官,我还有床单没收您去帮我看一下行吗?”
白如卿知道她的意思“嗯,行。”
白如卿走出病房,李云过了一会“希希妈妈去趟厕所。”
走出病房“如卿,审不审对我们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不想让我的女儿一直活在痛苦里,我更不想让她再看到那个罪人。”
“阿姨,他犯下的罪,应该受到严厉处罚,目前来看那犯人不愿承认,那晚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如果秦希不指认,他的罪刑可能判不了那么多。”
“你能帮我和希希谈谈吗,看到她的模样我不忍心。”李云背过身去。
白如卿轻轻推开秦希的病房门“希希,阿姨呢?”把床单放在一边。
“去厕所了。”
白如卿坐在她床边“希希,两天后庭审。”
秦希没有作答。
“你能出场吗?”白如卿小声地问道。
秦希看了看白如卿,不语,那一晚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掉,她对自己感到恶心,秦希吃了一口苹果,弯腰想吐,又拿出床边的薄荷糖放进嘴里,之前一直减肥戒了糖,到现在她只想吃颗薄荷糖,薄荷的清凉感冲上鼻腔,秦希深吸一口气,让凉气直冲口腔,充满她的整个感官。
“不公开审理也可以?”秦希拿出一颗糖递给白如卿。
白如卿接过糖“不会公开。”,白如卿剥开糖纸,薄荷味放出来,放进嘴里,浓郁的薄荷味冲的她咳嗽一声,白如卿看着秦希,这个女孩比她坚强多了,如果她曾经有她半分坚强,父亲也不会离去。
“后天我会到场。”秦希看着她手上的铃兰手链,你会带给我幸福吗?秦希又看了看另一只手上叶叶姐曾经送她的星星手链。
“希希,你比我坚强。”白如卿浅浅一笑。
“如卿姐,我已经这样了,还能再差到哪去?”秦希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白如卿。
李云推门而入“希希把饭吃了,过会凉了。”
“李姨,我就先走了,后天见。”
“吃点饭再走吧,在家做了带过来的。”李云觉得整天麻烦白如卿。
“不了李姨,家里还有人等我。”白如卿面带笑容,她今天歇班,回家要给沈辰做饭,虽然她做的有些难吃,白如卿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走到拐角处,正看到沈辰查房出来,白如卿小心翼翼走过去。
沈辰看到她摘下口罩“过来,这么冷的天不在家好好待着?”
“我来看看希希。”白如卿站在他身边像个小孩子,没有了警官的威严。
“等我下班带你去吃好吃的,别做饭了,伤到了我还得帮你处理伤口。”沈辰故意说到。
白如卿知道他怕自己受伤,笑得像个孩子“好,尊相公命。”
“别瞎跑”沈辰搂住她伏在她耳朵上轻声说“回去收拾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白如卿脸红的像个苹果。
沈辰看到她的模样笑了“多大的人了还害羞,快回家,等我下班。”
白如卿看着沈辰去查另一间病房,然后才离开。
…………
秦希出院了,坐在轮椅上,李云推着她走出医院,秦希闻着外面的空气,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了,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她依旧有些恐惧,秦希感觉自己病了,是那颗心病了,或许再也不会好了。
回到家,秦生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希希回来了,快去洗手,哥哥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辣子鸡。”
“嗯。”秦希说完拄着拐一步步挪进卫生间,洗了手,看着满桌子的菜,她依旧是没有一点食欲,曾经最爱的东西,她却没有食欲。
“多吃点,住院怎么越来越瘦。”秦生往秦希碗里夹菜,不停地夹。
秦希没有食欲,不想让哥哥伤心,还是全部吃了“好吃。”
“好吃就多吃。”秦生倒了一杯饮料“你爱喝的雪碧。”
“我减肥。”秦希夹了素菜吃。
“瘦成这样,减什么,多吃,不许减,等身体好了再减。”秦生又夹了红烧肉放进秦希碗里。
秦希在家里就不会想到不好的事情,反倒能让她放松下来。
李云从厨房端着汤出来“来,希希你爱喝的疙瘩汤。”汤冒着热气,李云放在桌上,赶紧把手放在耳垂上“快吃啊,别傻看着。”
秦希看着家人为了让她吃好喝好,为了让她开心,费尽心思,秦希乘了一碗汤“妈,别忙活了快吃。”
“妈,快吃吧,过会菜都凉了。”秦生站起来到厨房里叫李云,才看到她在偷偷抹眼泪,秦生现在后面。
李云赶紧擦干净眼泪“啊?走,去吃饭。”
这是多久以来,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
一转眼到了庭审的日子,秦希裹着厚厚的棉服,戴着韩风送给她的那顶帽子,戴上口罩,李云推着轮椅,打开刑事审判庭的大门,李云推着秦希一直走到证人席。
那个罪人就在右侧席,秦希低着头,诺大的审判庭,却压抑的她喘不过气,庭内的暖风吹得她竟有些头痛,秦希低着头,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发,秦希依旧裹得严严实实,整个审判庭寥寥数人,秦希的心一点点像被水淹没,沉入谷底。她想逃离,逃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重新生活。
秦希抬头,却看到了角落里的韩风,他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秦希没有闪躲,他的笑容总是有着治愈力,像一束阳光打下来,秦希很爱看他笑,好像所有的阴霾全部散去。
秦希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铃兰手链,你会给我幸福对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开庭时,氛围一再压抑。
罪人是个35岁的的中年人,长的极其粗鄙,法官问他任何问题,他一概否认。
“11月30号晚上,你是否劫持了受害者,并对她实施伤害?”法官问。
罪人笑了笑“我挟持她?那天我就打了打牌,喝了喝酒,就回家了,怎么可能?”
秦希坐在证人席,看着铃兰手链,她的心好痛啊,气氛压抑,她一再回忆到那晚的事情,身体不停发抖,李云拿出薄荷糖,抱了抱秦希“没事,希希,妈妈在,吃颗糖。”
秦希剥开糖放进嘴里,她努力不去想,却如污水般一点点污染了她整个大脑。
“你有什么能证明你不在场?”原告律师问。
“我那些牌友,刘三娃。”那男的恶心吧唧地说着。
“你的朋友说他只和你喝了酒,并没有打牌,你七点多就从他家离开。”原告律师说。
“他离开刘三娃家,并不能证明他在场。”被告律师说。
“被告缘由不成立”法官说。
“你跟踪受害者,尾随她,直到在工厂挟持她,并侵犯她。”原告律师说。
“原告律师你过度推论。”被告律师说。
“被告成立。”法官说。
“我有请当事人作证。”原告律师说。
法官挥手示意。
李云推着秦希打开门走到审判席,秦希摘下口罩,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请受害者发言。”法官说。
秦希的口像被封住,她该说些什么,能说什么,她沉浸在那晚的记忆力,无法自拔,全身都在颤抖,李云拍拍她的肩膀,秦希低头看看那条手链,轻抚上去,我信你好吗?秦希捏了捏手链,从口袋里拿出奶奶的戒指,攥在手心。
“你认识这个犯人吗?”被告律师拿着犯人的照片给秦希。
“晚上太黑,我没看清,但是他手上有道很长的疤,他那天喝了酒,有酒味……他的衣服上有油漆味。”秦希回忆那条晚上,虽然她很痛苦,但她不想放弃。
“凭这几点,并不能辨别犯人就是被告人。”被告律师说。
“我认为受害者描述的很有根据,尤其是油漆味,被告人就是油漆工。”
“原告成立”法官说。
“受害者能否描述那晚所发生的?”原告律师问。
秦希攥紧手,李云没有发话,她能看出自己女儿很痛苦,她在想那晚的事情,她后悔答应了白警官,她只想让女儿好好活着。
本以为秦希不回答话,“那晚,我放学,感觉身后有人尾随,我走的很急,甚至跑了起来,可依旧感觉有人跟着我,我跑到工厂前面停了下来,刚转身,就有人捂住我的嘴,拿刀抵着我的腰腹部,起初我不知是刀,直到刺痛我胳膊,他把刀抵在我脖子上,威胁我,后来他……,我用仅会的散打招数踢他下体,他便不停地踢打我,头,腹部,胸膛,腿,大概有半个小时,最后他用工厂的石头砸我的腿,那时我将近昏迷,却被那一下痛到清醒,后来我动弹不了,他掐着我脖子,拿刀威胁我……”
李云再也忍不住,她对发生的事情并不甚了解,这些事从女儿口中说出,她紧紧攥着轮椅的把手,指甲陷进肉里,眼通红,她真想过去一刀捅死那个罪人。如果不是希希还好好的,她真的会找那个人拼命,为了希希今后的生活,她必须比秦希淡定,不能让她看出母亲的不坚强。
李云的指甲血肉模糊,她一点痛感觉不到,忍住眼泪,在女儿面前她必须比任何人都坚强。
李云拍拍秦希的背“没事,希希没事。”
秦希看了眼李云,没有说话。
王强死不认罪“那天我喝醉了,拎着酒瓶子,我哪记得这些。”
“你说你喝醉了,喝醉能跟踪他人?喝醉能做出猪狗不如之事?”原告律师说。
“原告律师注意言辞。”法官说。
秦希看着那条手链,她压下心中的痛,没事的秦希,你是打不死的小强,你是打不死的小强,你是打不死的小强。“他没有醉,他拿刀抵在我腹部时,说他跟踪我好几天,终于逮到机会了,这是他预谋已久的。”
李云终于爆发了,她走上前,眼睛血红,“你个猪狗不如东西,你不得好死。”
维护秩序的警察拖住李云,将她拖到庭外“大姐,你在外面等着,再搅乱秩序,就不好了。”警察走进去,李云蹲在门口,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就被这个人渣伤害成那样,她永远忘不了女儿在监护室里全身插满管子。
“证词成立”法官说“证人一退场,请证人二。”
韩风来时和秦希碰了照面,韩风依旧面带笑容看着秦希,秦希一如从前,对他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他的笑像阳光。
“证人二,请讲述你的证词。”法官说。
韩风不愿回忆那晚看到的,他的丫头竟遍体鳞伤,奄奄一息。“11月30晚,我去看受害人放学没,没有看到,就去她的出租屋找她,依旧是关着灯,我敲了门没人应,打电话没人接,我担心出事,便去找她,在路上看到了她的复习资料,我一路找她,找到工厂,在一楼和二楼楼梯拐角,她就躺在那,全身血淋淋,全是撕咬的痕迹,每一处都是血肉模糊,她手腕下全是血,整整一滩,身下也是血,我几乎听不到她的心跳……”韩风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他不能发怒,如果他抑制不住,证词的可信度就会下降,韩风一想到奄奄一息的秦希,他整颗心像被千万蚂蚁噬咬,痛到窒息,如果,如果,如果那天他没有去,可能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小傻子,想到这,韩风一滴泪留下,他多庆幸,那晚他去寻了她。
庭审的最后,白如卿出场作证,她带着秦希所有的受伤证明,最后罪人得到了他应有的刑罚“被告人以强奸罪,故意伤害罪,造成受害人身体重大伤害,且不愿服罪,态度不正。判处有期徒刑20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官敲下那一锤,震响整个审判庭,在空荡的房间回荡。
庭审结束后,李云推着秦希走出法院,韩风跟在后面。
“小风,谢谢你。”李云看着韩风。
“不用感谢,我应该做的,只要希希能好起来”韩风低头看着秦希,她戴着自己送她的帽子,宽大的棉服,更能衬托出她的瘦弱,他几日没见她,怎么瘦成了这样,他多想看看胖乎乎的秦希,那么可爱。“我先走了阿姨。”韩风抬起脚步看了看秦希,然后离去。
秦希和如卿姐道了别。
“如卿,多亏你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我替希希谢谢你。”
白如卿拉住李云“阿姨别忘了,我本来就是人民警察,应该的。”“希希,好好养身体,有事联系如卿姐。”
秦希抬头看着白如卿“好,再见如卿姐。”秦希看着白如卿,自带光芒的白如卿在东风中也温暖人心。
李云推着秦希慢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