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在拥挤的地铁里她都在想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意思,她这样的女人是什么样?他才见过她几次呀?才说上多少话呀?就敢这么言之凿凿的说像她这样的女人?
想到最后,地铁终于有个位置坐了,她坐下来继续想着,但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梦见小时候的事情,父亲在她8岁的时候就意外身亡了,当时大家都很可怜她,母亲一人带她到了12岁就改嫁了。
改嫁的那户对她也很好,继父是个小学教师,留着山羊胡,但头顶没几根头发,当时姜樱就在他带的班上,每天下课的时候继续还会留下他给她辅导功课,就是那个时候她的成绩突飞猛进的。
可是好景不长,第二年,一向身体很好的继父突然病倒了,请了很多医生来看,大家都看不出什么毛病,后来不知道哪天母亲请了一个“大师”过来。
大师在她家里呆了好几天,每天都神神叨叨,给继父喝一些神秘的药水,每天晚上还在院子里“跳舞”。后来母亲实在支付不起高额的请神费了,况且父亲的病还一直不见好转。
在大师离开她家的那一天,姜樱也出门来送,大师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最后一拍脑门说:“此女是灾星!”
就这短短几个字,让姜樱的人生从那刻改变了。
母亲把姜樱送隔壁县的外婆家,小小的她根本不懂母亲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听说没多久继父的病就好起来了。
就这样,母亲再也没有把她接回去过了,外公外婆的年龄一天比一天大,在姜樱初三的那年,外公去世了。
后来,外婆和姜樱两人相依为命,她再也没有见过继父,母亲也很少过来见她,但是她的生活费学费母亲还是会按时给到她们,姜樱从外婆口里听说继父和母亲生了一个孩子,是男孩。从此姜樱再也不吵着闹着要回去了。
再到后来,发生了一件意外,这件事情让姜樱自己都接受的灾星的称呼,自己的亲生父亲、继父、外公,还有这件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开始沉默寡言,一心只扑在学习上,高三毕业后她离开了那座小县城,再也没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大城市的包容性比她想象中更强,在这座城市,她觉得自己获得了重生。
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又陷入了怀疑之中,特别是今晚那个男人说的那句,像她这样的女人?
像她这样害死一个又一个的倒霉的可怕的灾星扫把星吗?
姜樱在梦里惊呼着自己不是扫把星,可是没人相信她,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突然天空上传来一句模糊的洪亮的男声。
“喂,醒醒!”
姜樱睁开眼睛,脸瞬间从头红到脚,她正在倚在旁边一个大叔的肩膀上,而面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了,一个大妈问她有没有事情,还有一个小伙子问要不要去医院。
看来刚刚自己应该说了什么,但她没敢细想,正好地铁停住,她立马扒拉着人群下了车。
“今天最幸运的事就是没有坐过站。”姜樱对自己说道。
她慢悠悠的走出站,穿过回家路上的小巷子,这一圈都是以前的老房子了,巷子也很不宽,大概只能通过一辆汽车,但是谁也不会闲着没事把车开进巷子里。
巷子两旁沿街还有很多卖东西的商家,搭个低矮的门头,都是老爷爷老奶奶开的,卖些杂物还有水果、五金之类的生活用品,早上的话还有人卖早点。
姜樱挺庆幸当初选了这么一个地方的,每次早晚经过的时候,那些老人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还有不少人会给她介绍对象,但她都已有对象为理由搪塞过去了,虽然有些苦恼,但在这里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被关心着的。
其中她最喜欢的一家,就是小巷尽头的一家花店,其实不能准确的说是花店,只是老板夫妻两人主要卖水果,摊位边上留了一小戳地方摆放着鲜花,也没有特地打理过,有玫瑰、百合、月季、康乃馨等等,大家都挤在一起,谁喜欢就挑中付钱就行,一朵也卖。
生意倒是还不错,每次姜樱回家总会买几朵回去,一来二去大家都熟悉了,姜樱回来晚的话,老板娘会特地留几朵新鲜的给她,老板娘很喜欢姜樱,总说像她这样的美人,配得上任何花。
她到的时候,老板娘正准备收摊了,看见她便拉着她闲聊了起来,临走前把几朵玫瑰细心地包起来递给了姜樱。
末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声对姜樱说:“对了,今天有人打听你来着。”
姜樱一愣,“什么人?”
“不清楚,两个壮的跟牛一样的男人,凶神恶煞地问我们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姜樱的女人。我一看这势头不对啊,我就说不认识,这附近也没有这号人物。”
“啊?”
“樱子,你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姜樱立马摇头,“没有。”
“你一个小姑娘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后来也跟刘婶,还有其他人打过招呼了,有人问就说不认识你,你放心吧。”
“谢谢。”
老板娘摆摆手说这都是小事,不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樱,说:“你平常也不这副打扮呐,这么浓妆艳抹超短裙的,你不会做什么坏事去了吧?”
姜樱扑哧笑了出来:“没有啦,放心放心,没什么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姜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8点多了,虽然有地铁,但是由于住的地方实在是比较偏僻,来回倒地铁也花了不少时间。
租的房子是在5楼,是老小区的电梯房,电梯还是后来全栋楼一起安上去的,也正是如此,当初房东还多收了姜樱500块钱,说是电梯费。
门开了,屋内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姜樱,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了,你晚饭吃好了吧?”姜樱边换鞋边对那人说道。
“嗯,早就吃好了,今天你出门说今天有大事情要办,说回来应该会很晚,所以也没给你留晚饭,你吃过了吧?”
姜樱这才想起,到现在她晚饭还没有吃,她摸了摸咕噜叫的肚子,笑着点点头说吃好了。
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把桌上的水杯倒满水说:“你今天是干什么去了?还要了我的身份证去,怎么?事情办成功了?”
“没,没什么事情,诺,身份证还给你。”
“哎呀,我不是急着要身份证,你最近实在不太对劲,我有些担心你。”
姜樱把杯子里水一饮而尽,说:“林山,你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操心太多对你身体不好,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不了解我?我知道我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即使错了,我也会自己承担的,放心吧。”
名叫林山的男子,垂下了脑袋,没有反驳姜樱的话。他默默地把身边两根拐杖用手撑起,长长的睡裤下面两个小腿处空空荡荡,他吃力的坐上了一旁的轮椅上,把轮子换了一个方向向房间滚去。
姜樱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那个,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你有个文章被编辑看中的,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山停下了,头也不回地的说:“那篇已经发表好几天了。”
“哦,这样啊,那我一定抽空看!”
林山没有回答,到了房间后关上了房门。
姜樱深吸了一口气,颓废地摊在椅子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这是她来到这座城市后,第一次想要放弃。
她拿起桌上林山的身份证,手指轻轻摩挲着林山的照片,照片是几年前拍的了,那个时候的林山和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一副冰冷忧郁又毫无表情的面孔,因为常年不出门,皮肤白的连下面的血管甚至都能看见,她想起以前林山和她说过他喜欢皮肤黑一点的,这样显得更有男人味。
他头发是乌黑的,眼珠子也是乌黑的,但是嘴唇却有些发白,整张脸咋一看黑白分明。
林山就只比姜樱大半年,但在这个只有2个人相依为命的屋子里,更多时候林山扮演的是一个父亲和兄长的角色,也正是这样,姜樱有些时候也会敷衍和烦躁,但是往往话说出口,她就立马后悔刚刚自己的表现,而林山基本上就掉头回房间,什么也不说,第二天当无事发生。
姜樱呆呆地想了一会,但饥饿把她拉回来现实,咕噜噜的肚子提醒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是饿死的呀。
打开冰箱,一个醒目的便利贴贴在饭盒上:姜樱,我今天包了你最爱吃的饺子,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先放冰箱了,晚上饿就吃,或者第二天带到学校,晚安。林山。
姜樱的眼睛湿润了,林山太了解她了,了解她的逞强也知道如何抚慰她起伏的心情,明明是他更需要照顾,但每次都是林山更照顾她一些。
姜樱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哭着默默念叨:林山真是个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