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吴氏进了堂屋,一如往常那般缩着肩膀,连头都不敢抬的说了程宁给开的条件。
程老太太还没等作声,程王氏便跳起来喊道:“凭啥就给两文钱的工钱?之前他们围墙的时候,不是还给十文工钱,还让把饭菜拿回家呢吗?”
“再说还让木头跟着你去烧火,那可就是俩人的工钱呢!”
程王氏最气的是程宁不让她们娘俩去,却让程吴氏去,这是打她的脸啊!
程王氏是不喜欢二房,可在那能吃上肉,这做饭的活她也能干啊!
程老太太没吱声,黑着脸盯着程吴氏,怀疑程吴氏是要私吞了工钱。
心虚的程吴氏都快把袖子里的手抠破了,呐呐道:“大嫂说十文钱的工钱,是做好几个菜,而且一天做两顿饭。
现在一天就顿饭,也就做一菜一饭就成了,我瞧着连汤都喝没了,二丫算计的刚好。”
“那就别去了,一天就挣两个大子够干啥的?还不如你去镇上给人洗衣裳,一天也能挣个十文八文的。”
程王氏翻着白眼,恨不能把眼珠子都翻出来。
“那就听大嫂的,只是二丫说了,要是我不去做饭,就不让三花过去了。两个娃干不了啥活,得请大嫂看顾一下了。”
程吴氏憋屈的眼睛都红了,洗衣裳也不是天天都有活,大冬天的把手都洗裂开了,却一文钱也留不下。
两个孩子在家里头,经常是饿着肚子,连口剩饭都舍不得给他们吃,这哪里是一家人啊!
头一回,程吴氏热切的盼着分家,那样就算她把手冻掉了也要多干点活,让孩子们都吃饱饭。
“明儿你们娘几个就去二房干活,工钱一文不少的拿回来,敢掖着藏着的老娘撕了你的皮!”
“还杵在这做啥?赶紧做饭去,你们娘仨从今晚开始就别在家里吃饭了,就挣两文钱也好意思吃家里的口粮。”
抄起笤帚打向程吴氏,程老太太满脸的厌恶。
“娘……”程吴氏祈求的看向程老太太。
可不等程吴氏把话说完,程老太太便骂道:“想在老娘这哭丧啊!娘几个见天去二房吃油水,给家里省一口粮食咋了?”
“仓库里没了那么多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三房搞的鬼,等我抓到证据,看咋收拾你们这些丧良心的玩意!”
程吴氏被骂的不敢吭声,当初被误会是他们拿了仓库的粮食,一家五口都被好一顿打,这也是程吴氏没有抽空去看程李氏的原因。
可有些话程吴氏不能和任何人讲,一旦被传出去点偷盗家里东西的风声,他们一家子还咋有脸活着?
程宁并不知道自己要用程吴氏,还给他们娘几个带了危险过来。
直到第二天三花赔着小心,带着木头去二房做工,这才问出缘由来。
“三花,往后你早上起来就带木头过来吃早饭,他们要是问就说我觉着木头干活少供一顿饭太亏了,他们不会拦着的。”
程宁故意给程吴氏少开工钱,试探老宅那边的态度,如今更加确定那边就是想把人塞过来,要不也不会不拘着木头在家里做点零碎。
不过老宅越是欺负三房,把人拉拢过来的几率就越大,何况程宁也是真的觉得这两个小的可怜。
习惯了不做多余的饭,程宁也不忍心让两个小家伙大冷天吃点点心就了事,便去给他们做了两碗面疙瘩,一人卧了个荷包蛋。
程李氏想起自家的娃儿在分家前,几乎没吃过早饭,眼泪也止不住的掉,倒是叫程大丫好一顿劝才收住。
等程吴氏过来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就钻进厨房,木头忙跟过去烧火,可见是个实心眼又孝顺的孩子。
“大姐,明儿我要去镇上,家里有啥要添置的,我好列张单子。”
杨耀祖提前订的东西已经都送过去了,程宁这次是要麻烦村长两个儿子去送头花。
还有给邵紫姗准备的吃食也得一并带过去,若是觉着好,日后还可以再让杨家给捎过去些。
穿来这么久,程宁也是明白了方子的重要性,自然不会随意送人。
“帮我买个绣花撑子吧,在东家那干活的时候,跟一个小姐妹学了点女红。等你交完货,我就给你们绣几双鞋面,要是绣的好,往后也能在衣裳上给你们绣两朵花出来。”
程大丫不好意思的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绣工啥样,毕竟学绣花也没钱买绣线练手,连绣活都没敢接过。
“大姐喜欢绣花?”程宁问道。
镇上有专门教绣花的地方,程大丫真喜欢倒是可以送去学一段日子,也不需要做专业的绣娘。
回头问问杨三娘,等过了年再说也来得及。
程大丫点点头,红着脸道:“二丫你也该学学针线活了,要不将来不好说婆家。”
“……”程宁。
合着喜欢绣花,就是为了好说亲?
程宁不敢苟同,但也知道程大丫这样土生土长的姑娘,思维是固定的了,便也不急着劝导她什么。
“娘有啥要添置的?明儿我回来的时候,把徐大夫接上,再给娘和小五看看,可不能落下病根了。”
程宁觉着自己就是操心的命,可家里人都觉得看大夫是浪费银子,哪怕病着伤着也不愿意看大夫。
见程李氏又要说拒绝的话,程宁板着脸道:“娘,看大夫的事必须听我的,劝你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一遍,这个银子不能省。”
“听二姐的。”
三丫和小五异口同声的道。
程李氏知道说了也没用,便道:“买点细棉布吧,你大姐用的着。”
程宁不解,看向恨不能把脸埋进膝盖上的程大丫,忽然明白了程李氏的意思。
这个年代的月事带都是自己做的,而女子一旦有了月事,就该考虑婚事了。
因着程宁这个小身体还没到那时候,所以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知道了,我再买点今年的新棉花,用那个干净。”
程宁印象里看程李氏缝过月事带,就是一块不知用了多久的布,再塞进去草木灰,想想就觉得没法用。
“棉花多贵啊!”程大丫声音极低。
程宁也不和她说道,打定主意要买新棉花的。
“二丫,你三婶他们一家子也不容易。咱家还有布料,你看要不要给三花他们做件棉衣,要不棉鞋也成。”
不知道程宁的底线在哪里,程李氏不敢要求太多。
程三花在一旁低着头,听了这话也只敢看程宁一眼,却没抱希望。
“棉衣不成,被那头瞧见了也得给扒下去。做个棉坎肩,一人再做双棉袜子吧,得藏着来。”
程宁自然是没想过这么做,但是也不反对。
只是程宁不愿意养出仇人来,转头对三花道:“从你工钱里扣,到时候就说你没做那么多活,回去挨骂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