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人,顾公子又来了,您看……”梦倾城雪字号雅间内,云娘看着坐在里间的红衣女子,脸上颇有些为难的神色。那个顾公子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自从花魁大选之后就天天往这里跑,还一坐就是一天,偏偏又不见他找什么姑娘之类的,要不是冲着自家主子,她还真是想不出其他可能来了。
夜阡陌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接着便道:“随他去吧,爱坐多久就坐多久,你只说我没来就是了。”
“好,云娘知道了。”应了一声,云娘转身就朝外走,心中却也不由地替那顾公子惋惜。想那顾流瑾无论人才还是家世,都已经是好的没话说了,却偏生喜欢上了眼前这位油盐不进的主子!唉,真是冤孽啊。
看着云娘出去,夜阡陌转头冲着边上就是一声抱怨:“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一声轻笑传来,这才发现里间背光的一处还坐了一男子。那人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衫,姿态优雅地好比画中仙,不用说,正是夜清寒。此时他脸上的银色假面已经除去,那张俊美得天怒人怨的面容上满是促狭的笑意:“自然,要不然我又何苦那么早跟你挑明。”早在花魁大选那天他就看出顾流瑾那小子似乎对阡陌有些上心,而洛辰对千墨的心思他也早就了解,所以才想着要先下手为强。毕竟,有些事,取得先机很重要。
“那你还不跟我说。”夜阡陌也除下面具,露出的,正是商千墨的面容。“害的我刚刚听见时还吓了一跳。”
“说不说不都一样。”一把揽过千墨,夜清寒笑道:“他喜欢的是夜阡陌,而夜阡陌可是我夜家的人,所以嘛,无论他打什么主意,早晚都是要落空的。”
“谁是你夜家的人了。”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千墨的小脸红红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她一开始可没想这么多,随夜姓也不过是图个方便,哪想夜清寒会用这个来说嘴。只是玩笑归玩笑,有些事,千墨还是想起来要问问他的:“对了,上次在宫宴上你如此不买皇家的账,当众让他们下不来台,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这件事她可是放在心中好久了,琢磨来琢磨去也没个结果,说到底还是得问眼前这个正主。
夜清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凑过头去,用指尖轻轻在她颈边一挑,勾出一条精致的红绳来,红绳下方,坠着的正是代表夜氏宗族掌权人的印信。
“这个玉印跟在墨儿身边也很久了,不知道这么些年下来,墨儿对我夜家的势力有什么看法呢?”抚着那枚质地上乘的玉石,夜清寒斜睨着千墨道。
细细思量了一会儿,千墨回答:“倾城笑明里暗里的生意都遍及天下,各行各业,几乎无所不包,若是要论起情报或者能力,只怕都可以称作是独一无二了。”不接触还不知道,这几年深入了解下来,她发现夜氏一族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要恐怖得多。别的不说,只要倾城笑的生意停止营运一天,恐怕整个京城都会为之震动。不过听夜清寒的意思,他难道是要……
读懂千墨的眼神,夜清寒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还没到这种地步。我只是想说,皇家的人若想动我,也没那么容易。”顿了顿,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再者,他们素来习惯的,都是阴谋诡计,明面上的那一套,只怕还不会动用。”
想起宫宴之后他无故消失的几天,千墨心头一紧:“他们不会是动手了吧?”
“放心。”夜清寒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我应付得了。”这些年,那群皇室里的人是过得太好了,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不敲打一番还真以为能翻了天去了。暗哼了一声,夜清寒的眼中透出几分阴冷的眸光,那浓重的杀意,几乎让他怀中的千墨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楼下,顾流瑾看着面带歉意的云娘,只是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道:“又麻烦云娘了。”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来了这里几回了,可始终见不到她,又能怎么样呢?
摆了摆手,云娘只道:“顾公子客气了。只是,少主人一向很少来楼里,你这样等也不是个办法。”她看得出来,少主人和少爷的情分不一般,这顾公子的前途不可谓不渺茫,还不如索性趁早劝退了,也免得日后伤心。
“是么。”浅抿了一口杯中透明呈淡淡粉红的酒水,顾流瑾的眼眸忍不住微微眯起:“这酒叫什么,怎么从来没喝过。”
“哦,这酒名叫桃花染,和新出的梨花白一样,都是少主人亲自酿的,昨日才刚从醉倾城运过来呢。”云娘瞥了一眼,便笑着为他解答。这两种酒她都尝过,入口甘醇却各带了各自不同的花香,余味悠长得很,着实是极品的佳酿。
“桃花染,梨花白……”顾流瑾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神却是忽然亮了:“那就再劳烦云娘帮我拿壶梨花白上来吧。”
“这个……”云娘看了看顾流瑾,想再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终是应了一声下去了。都说情之一字最伤人,这还未开始,就已经借酒消愁了。
“这两种酒虽是佳酿,但都后劲绵长,顾公子可要小心喝醉了。”一个轻柔带笑的嗓音响起,虽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位,却也带着一股熟悉感,顾流瑾当下便是回过头去。
“你是?”看着眼前一袭素白衣裳、笑起来清纯中透着妩媚的绝丽女子,顾流瑾面带思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呵呵,小女云裳,不过是个小人物,又怎么能入得了顾公子的眼。”云裳浅笑盈盈,丝毫没有因为顾流瑾不记得自己而心存不满,看起来依旧是端庄典雅的一位俏丽佳人。
听到这个名字,顾流瑾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是花魁大选的最终赢家,倒是顾某失敬了。”若不是眼前这人的表演,他又哪有机会听得见阡陌的绝世一曲呢?
端着笑行了一礼,云裳道:“顾公子谬赞了。小女看公子最近常来楼里,想来是为了见少主人吧?”
“你和阡陌很熟?”顾流瑾听她这么说,一时倒是有了兴趣。
“小女不才,倒是得了少主人几分眼缘,平时少主人来楼里,也总会和小女交谈一番。”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云裳的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顾流瑾审视了她一会儿,终是展颜一笑,敲了敲对面的位置道:“坐下吧,和我说说你家少主人。”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裳应声坐下,背在背后的一手冲着不远处的云娘悄悄比了个手势,搞定。
满意地舒了口气,云娘微微一笑。有时候,转移注意力往往比忘记一个人要来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