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祖母她们都发话了,那我们就在这附近走走吧,不知文公子意下如何?”就在千墨被眼前的突发情况打了个措手不及之时,商千娇却是早早地就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便笑着开口打破了沉默。
若不是平日里见惯了自家大姐飞扬跋扈的那个样子,千墨绝对会以为自己面前的这个商千娇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谈吐文雅,笑容可掬,进退有礼,落落大方,但凡是贵族小姐应具备的素养,她几乎都是不一而足。再加上那不俗的四艺功底,纵是千墨也不得不承认,商千娇的确是有嫁得贵婿的资本。只是不知,这最后被表面的美好蒙蔽了双眼的,会是哪个?
“大小姐客气了,在下今日也不过是陪着母亲前来而已。能够陪伴两位,实在是荣幸得很,哪里还有什么意见呢。”文渊同样笑着回了句,本就极为阳光俊朗的一张脸,在这般笑容渲染之下,生生地又多出了几分灿烂,几乎要耀花了一地人的眼。“只是不知二小姐可有异议?”话锋一转,文渊问得体贴而又不失风度。
但某个被点到名的人却是不吃这一套的。听得他径直询问自己,千墨的眉头皱得快要夹死一只苍蝇,好好的他们两个说话,干她什么事啊!这不是净给她添乱么!硬生生地将心底想骂人的冲动忍下,千墨目不斜视,只淡淡地回了声:“大姐的提议甚好,我也并无什么异议。”
见着她与之前那些小动作截然不同的淡然神态,文渊似是有些惊讶。作为文夫人最宠爱的小儿子,他自然很清楚今天所为何来,而且,他也很想看看这个在京中颇有名气的商府二小姐的真容。因此,几乎是千墨一出现,他的目光就锁定了她。一路上,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那小女儿特有的娇憨与跳脱,让他心情大悦,只觉京中传闻言过其实不可大用。试想,才这点大的小姑娘,四艺不精也是会的,最多只能说是生性顽皮了些,不用心而已,又哪里会真像那些白嚼舌根的妇人们所言那么不堪呢?而此刻于人前,她的这般表现,难道说,也是有着什么隐情在?
这个念头一经扎根,便再也扼制不住地快速生长。文渊此时已全然不在意商千娇的反应,而是一腔心思都放在了千墨的身上。
商千娇又哪里会察觉不到这点。只是翩翩公子在前,丫鬟小厮在后,更兼着她那妹妹一脸低头做小状,饶是她心里怒到极点也是不能爆发出来的。想通这个,她索性咽下这口气,仍是娇笑着开口道:“那好,既是大家意见一致,那我们就去寺庙边上的竹林里散散步吧。”说着,她又指派了自己和千墨的几个丫鬟,一叠声地吩咐着:“你们几个就留在这里等候另外两家夫人上山,到时再派人去寻我们。”
“是,谨遵大小姐吩咐。”满意地听到几人整齐的回答声,商千娇点了点头,转身笑着挽过千墨的胳膊便向竹林行去:“妹妹,咱们走吧。”
强忍住从她手中抽出胳膊的欲望,千墨嘴角的笑容几乎僵硬到抽搐的地步。背在身后的左手悄悄抬起,冲着留在原地的撰书和著画比了个只有她们几个才看得懂的手势,她这才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离开。
一旁的文渊虽没看到她的手势,也不知她具体的想法,可大概也能猜出她的心思。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别有意味地一笑便抬脚跟上。他突然发现这个小丫头是越来越有趣了,不好好逗逗她可真对不起自己。
而身后,那两个弄懂了自家小姐心思的丫鬟,却是忍不住齐齐地叹了口气,仰天为千墨捧一掬同情泪。小姐,苦了你了。
这静云寺的风光可真是货真价实。单单看眼前这简单的一片竹林,便清幽雅致得不若凡俗之景。绵密的竹叶铺地,清淡的竹香盈鼻,婉转的鸟鸣悦耳,再加上那夏日林间特有的丝丝清凉,若是能在这样的地方泡上一壶清茶,然后坐于石凳之上慢慢品赏,千墨便觉得她不枉此生了。当然,这前提便得是她身边的这两个人都能够消失不见。
千墨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会如此想念那个在商府里嚣张娇纵的大小姐,她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伪装的温柔是如此地令人难以承受。这才走了没多久,她已快被商千娇那柔和带笑的嗓音折磨的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可偏偏走在自己另一边的文渊毫无知觉,还很有礼貌地一路不停地和商千娇谈笑,两人的热络劲儿,直看得千墨叫苦不迭:你们两个这么相逢恨晚,干嘛不找个地方好好叙叙去?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她在这里活受罪!想到这,她连看向文渊的眼神都变得有些狐疑起来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知道他母亲的心思而又不喜欢她,所以故意在整她?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找个由头躲远些时,却听见竹林的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人声。
文渊显然也听到了,当下便止了脚步,准备带着两位小姐绕道。这静云寺虽说是官宦人家常来的寺庙,可毕竟也不乏百姓出没,这人杂事儿多的,万一冲撞了两个姑娘家就不好了。在场的就他一个男眷,少不得要多照应些。
然而还不等几人转换个方向,那不远处的一群人已是注意到了这边。几声不大的议论过后,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文公子来了啊。”
这个嗓音便是刚才听起来有些耳熟的了。千墨皱起眉头,细细思索了一番,却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干脆直接抬了头,就朝那个方向看去。而在看到几个贵公子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身着蓝色锦衣的男子向自己这里走来时,当下便在心中低叹了一声: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