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皇城之外,早已整装待发的京城守备看着乍然呼啸过头顶上方的响箭,脸上神情不由一肃。翻身上马,他扬手一挥,朗声喝道:“所有军士听令,随我进宫勤王!”
“是!”山呼之声四起,整个京城所有的兵力在这一刻集结完毕,浩浩荡荡就向着皇城之内开进。
久居天子脚下的百姓素来敏感,早在看到城中的兵马比往日要更多一些之时,他们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虽然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风头,躲在家中足不出户。因此下,即便这时外面动静闹得再大,整个街道之上也是空无一人,倒像是故意为了接下来的突发状况腾出战场。
已经能够看到皇宫的正门了,京城守备在马背上坐直了身,正欲指挥手下的大部队一鼓作气地冲进去,却猛然发现宫门口出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是……上将军?揉了揉眼,京城守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横刀立马于前的,竟然是洛辰!此时他不是应该在祥和殿中么,怎么会跑这里来了?
“大人,上将军他……”身后副统领的声音略带惊诧地响起,显然,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认出了前方那面容冷峻的男子。
“稍安勿躁。”抬手压下后方隐隐的躁动,京城守备只一心盯着宫门口那个不动如山的人影。洛相虽是文官,可他的儿子洛泠轩却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而自小随着父亲在军营中长大的洛辰更是小觑不得。未及弱冠之年便封侯拜将不说,那冷面罗刹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据说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真正动手时的样子,因为看见过的人都早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这样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出现在入宫的必经之地,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莫非,他就是来拖延时间的?脑海中灵光乍现,京城守备忽然觉得这很有可能。缓兵之计,从来都是屡试不爽的,洛相定是算准了他们不敢对洛辰出手!
“弟兄们给我上!上将军早就反叛了,他现在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我们千万不能上当!”大吼一声,京城守备一马当先,朝着洛辰的方向就疾驰而去。皇宫中的所有兵力都在徐太尉的掌握之中,那是他们动手之前早就商量过了的,所以他几乎可以完全确定洛辰是在故弄玄虚。冷面罗刹怎样?少年将军如何?他今天还就对他出手了,他就不信这区区一个洛辰还能以一当百了!
“抓住叛军!誓死勤王!”眼看自己的上司拍马上前,副统领当下也是赶紧招呼身后的大部队跟上。谁都知道这上将军不是一般的人物,只是蚁多咬死象,这么多人一起,纵他是大罗神仙也插翅难逃。
“抓住叛军!誓死勤王!”山呼之声不减,黑压压的兵马对着宫门便是蜂拥而去。太平年景,战功难立,一朝得志便是平步青云。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不想抓紧了。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批人马,洛辰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地策马站在原地,甚至于连他胯下的坐骑也是乖巧地一声不吭。除了在风中飘飞的衣袂,他整个人几乎都构成了一副静止的画面。
“乱臣贼子,吃我一剑!”声震如雷的嗓音在耳边炸响,却是京城守备已策马近前。手中长剑一挥,锋利的剑尖直刺洛辰面门,他是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眼看那柄长剑就要刺中自己,一直漠然不动的洛辰就在这一刻有了动作。
随意地半侧过头,他无比轻松地躲过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将要还击之时,却见洛辰忽然猛地一扯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直冲宫内而去。那样子,竟是半点也不恋战。
心中的犹豫只是一瞬,甫一回过神,京城守备扬鞭策马就径直追了上去:“叛军不敌,已经落荒而逃了!弟兄们给我一鼓作气拿下他!”
“是!”洛辰走脱的一幕众人都是看在眼中的,想来传说中的上将军也不过如此,那还何惧之有?尽快拿下他立个头等功才是真的!一时间,众人再顾不上方才的情景是否有蹊跷,只头脑发热地跟着自己的统领往前冲。毕竟,谁也不想唾手可得的军功就这样被人抢了先。
然而刚一冲进皇宫,到达乾和殿门口的那一大片汉白玉石广场之上,他们就都意识到自己似乎犯错了,而且,错的还很严重。
因为此时的那一片空地上,顾流瑾和刚刚莫名退走的洛辰正坐在马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而这两人的身后,站着一批人数虽然不多但明显都是精锐的黑衣蒙面人。
“守备大人,本公子可是等你许久了呢。”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半含着笑意,看起来邪魅无双,顾流瑾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慵懒:“正巧,今日就看看到底是你这京城守备军好,还是我这两府的暗卫强。”
斜瞥了他一眼,洛辰眼神里警告的意味很浓重:“速战速决。”现在可不是他们嬉耍的时候,事到临头,是一分一毫的差错也不允许有的。
空着的一只手扬了扬以示投降,顾流瑾将另一只手上的长枪舞的密不透风:“都听到上将军的话了?”
“是,主子。”凌王府的一众暗卫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就上吧,下手不要太狠了。”轻描淡写地吐出这句话,顾流瑾抬头看了看天色:“要是一切顺利,还能赶早吃个晚饭。”
相较于外面的干戈四起,祥和殿里紧张的对峙依旧是在持续着。
抬眸望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夜阡陌似是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在一地莫名诡异的气氛中生生地显出了一分嚣张:“吉时早就过了,现在行礼也不吉利,我劝殿下还是把新娘子给放了吧。这剑拔弩张的,也不适合开宴啊。”
没有吭声,但顾宣烨手下毫不松懈的力道已经足够说明他的答案了。新娘子那纤长白皙的脖颈之上已然出现了青紫色的淤痕,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殿下难道是在等守备军进宫勤王么?”闲闲地开口,夜清寒漫不经心地道:“若只是这样,那就不必了。”慢慢地往殿门口走了几步,他道:“勤王的事,他们已经干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