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隆重的场合,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猖狂?殿中诸人脑海中无一不是闪过这样的想法,不约而同地回头,所有人的目光均是投向了大殿门口。
此时临近中午,祥和殿外阳光正好,连带着那两个自外走进的身影都仿佛是染上了光的味道,灿烂炫目地让人无法直视。直到他们走到近前,殿中才有人回过神来,霎时便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夜家人!”
没错,来人正是夜阡陌和夜清寒。
“五皇子大婚,怎么能少了我们夜氏的贺礼呢?”盈盈一笑,红衣飘逸、假面覆脸的女子眼梢一挑,很是随意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不过,似乎各位都不是很欢迎呢?”
被同样精巧的半张假面遮着脸,一身白衣的夜清寒神色并不分明,然而他清冷如冰雪初融的嗓音却是清晰地回响在大殿之中:“皇上欢迎就好,其他人,无须在意。”说着,他缓缓抬头,将一束飘渺到几乎可以完全忽略的视线投注了过去:“皇上你说呢?”
这夜家嫡少爷是不是自傲过了头?竟然一开口就是这般轻狂的言语!除却已然知情的洛相一行人,殿中群臣均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再想起上次宫宴之时夜清寒当众拒婚甩袖离开的场景,他们都忍不住要为眼前这个人哀悼了。皇上他,应该会治夜清寒的罪吧,这可是摆明了的大不敬啊。
“大胆!”果然,高位之上,一声断喝瞬间响起。只是,那开口之人却是皇后。此刻,一国之母正满脸怒容,那样子,几乎是想要拍案而起了。
然而,一旁的皇上却适时地伸手阻住了她。淡淡地看了站在下方的夜清寒一眼,他的眼眸中盛满了无奈:“夜氏一族的少主人和少爷亲自到访,朕自然是欢迎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才一出口,底下的人群立马就沸腾了。他……他们没听错吧?皇上竟然就这么轻轻放过屡次冒犯圣颜的夜家人了?而且还欢迎?这算什么情况?!
满意地挑了挑唇,夜清寒无比自然地拉着夜阡陌就近坐下,然后冲着一脸呆滞的司礼太监抬了抬下巴:“不是要行礼的么?还不开始。”
“是,是。”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司礼太监完全被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的气势所夺,竟然忘记了自己应该听命与谁,当即便要再度开口:“一拜——”
“等等!”
行礼再一次被打断,这一次开口的,却是身为新郎的顾宣烨。
依旧不轻不重地牵着身旁女子的手,他白皙俊秀的脸上显出几分略带深意的笑:“夜公子和夜少主既然是为送礼而来,那不妨让本皇子先看看贺礼,如何?”上次这个夜阡陌平白无故出现了一回,他父皇的毒就解了不少,他倒是想看看,这回这两个人又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五皇子放心,我和少爷既已亲自来此,那定然不会是戏言。”回以一笑,夜阡陌很是沉稳地开口:“厚礼一份,就看殿下您敢不敢收了。”
看向她的眼眸逐渐深沉,顾宣烨的笑容愈发地大了:“收礼哪有嫌弃礼物贵重的道理?本皇子也不是被吓大的,夜少主就尽管拿出来吧。”反正他今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就怕这些人不来。哼,既然来了,他哪里还会手软!
听着这句句暗藏机锋的话语,群臣只感觉才放松下来不久的神经又再度紧绷了起来。看这情形,今天这场婚宴只怕是鸿门宴啊。只是不知为何这针对的双方竟又换人了呢?莫不是夜家也卷进来了?
“好,五皇子都这么说了,那阡陌自当遵从。”站起身来,夜阡陌朝外走了几步,轻轻一击掌,顿时大殿门口便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搞什么鬼?顾宣烨的浓眉微微蹙起,一时之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站在最靠外的司礼太监一声高呼响起,他才猛然惊了一跳。怎……怎么可能?!
“太后娘娘驾到!”随着这一声唱礼,一袭盛装打扮的太后扶着方嬷嬷的手在一大群婢女的簇拥下徐徐进殿。虽然看起来仍有几分憔悴,但比起昏迷之时的形销骨立,那无疑是好了太多太多。
高位之上,看着那满身珠翠的雍容贵妇,皇后“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你不是……怎么会……不……不可能……”
挽着方嬷嬷的手在殿中站定,太后眼带讥讽地看着上方那满脸惊恐的皇后,冷冷地一笑,道:“哀家的出现,好像很令皇后吃惊啊。”说着,她又斜瞥了一眼同样是显得有些晃神的顾宣烨:“烨儿,怎么你大婚也不晓得知会你皇祖母一声?莫非,是真以为哀家病死在床榻之上了?!”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顷刻间便唤回了大殿中一众人的心神。由洛相领头,须臾之间殿中已是跪伏下了一片:“臣等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冷哼一声,太后在夜清寒身边的位置上坐好,轻飘飘地道:“都起来吧,千岁就不必了,只要以后莫有人再想打哀家的主意就好!哀家不过是个快死的老婆子,实在经不起有些人成天惦记!”
闻言,皇后的身子立时便禁不住轻颤了一下。微抬了眸子和徐太尉对视一眼,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慌,只勉强露了个笑容出来:“母后说笑了,母后洪福齐天,自是逢凶化吉的。”
“呵呵,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夜阡陌的笑声适时地响起,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要不是太后洪福齐天、逢凶化吉,这次恐怕也不会死里逃生了。”
“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一听这话,皇后忍不住心虚,即刻便是一声斥喝:“来人啊,把这胡搅蛮缠的妖女给本宫捆了!”是的,这夜阡陌就是个妖女!不然她怎么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放肆!哀家还没发话呢,你们谁敢!”太后一甩袖,周身的气势只在一瞬就弥散开来。她久居上位,积威不可谓不深,这一时半会儿,倒还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禁卫军敢进的殿来。
“皇后娘娘这般心急,莫不是怕夜少主说出些什么来?”一直肃立一旁的洛相这时才悠悠地开口,只是一出声,就抓住了皇后的命脉。
这一下,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后身上,就连好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皇上都是面带怀疑地看向了她,那眼神中深重无比的压力,直迫的皇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