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吟在旁说道:“冲公子,你师姐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冲公子沉吟了一会,又说道:“我从小就住在天罗庄,我的武功也是天罗庄里的家仆所教,他们说是天罗庄祖传的,人人都会。而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我师姐也是天罗庄的人,似乎与我有什么血缘关系的。”
“具体呢?”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冲公子还是欲言欲止,泠吟急了,又拉扯起冲公子的袖子,说道:“只不过什么?冲公子,这事关我们泠家,更是事关我和你师姐的命运,请求你千万别隐瞒。”
泠吟在离家的这近一个月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为了身负的秘密,单薄的她只能走上这么一条道路。
父亲泠烽曾说过,要自己已经要到西域去找寻铃铛。这个铃铛很有可能在天罗庄的附近出现,这也是为什么灭曾会在冲公子身边出现的原因。
姑姑也说过,铃铛是在一个小姑娘的手中,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冲公子的师姐无疑。
冲公子看了一眼泠吟,泠吟已经换了她平日里的女装。这姑娘原本的天生丽质,更有江南美女的风范,她脸上红扑扑的,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
不知怎么,冲公子脸上腾的一声发起烧来,一个鲜活的少女正拉扯着他的衣衫。而除了师姐以外,冲公子根本就没有与别的姑娘这么接近。
师姐是自己的亲人,自然亲近。而这个姑娘……
冲公子的心绪凌乱,让他不禁有些失措:“泠姑娘,这……”
泠吟也没曾想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越矩,只想这快些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只当眼前的人如灭一般的哥哥,也就顺理成章的拉扯着冲公子的衣服。
“冲公子,请你告诉我实情。”
冲公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什么实情不实情的,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来断龙山庄的目的,那这一说,也无不可。”
这时候,断天齐从门外走进,对了数日未见的云璞高声说道:“云老弟,你可回来了。断飞云那边是怎么回事?然而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去追灭了?”
云璞连忙转身,他可是对断天齐越发的尊敬:“齐哥,这件事我慢慢说给你听。断飞云已经知道了断茹月的事情,他的意思是,他妹妹想要做什么,与他无关。但是,请你善待他妹妹断茹月,其他并无异议。”
“他竟然放过了进攻断龙山庄的机会?这扣押断家小姐,可是江湖上的大消息。为何断飞云不抓紧机会,一举进攻断龙山庄呢?这可是师出有名。”断天涯在旁惊讶道。
断天齐摆了摆手,说道:“我想他不会这么做的,断茹月一心想要嫁给我,除了断龙墓以外,便是个人因素了。这断茹月行事独立,自然是轮不到断飞云为她做主。就算断飞云借助这件事,来救援她,她未必就领情。那断飞云到时可是吃力不讨好。”
云璞点了点头,而后对断天齐说道:“这位就是灭,还有泠吟姑娘。”
断天齐已经听闻断天涯所说的,自然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便对泠吟姑娘抱拳行了个礼,转向灭:“灭大侠,久仰大名。”
“闲话少说吧,我们这次来并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找这位冲公子,所以,我也没什么和你说,冲公子,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灭看都不看断天齐一眼,对冲公子说道。
断天齐也不恼,笑道:“原来冲公子想要说说他的故事了?这么久在山庄中,也不曾见你提起过。”
冲公子脸一红,说道:“不是我不说,只是……”
“只是那时的时候未到,更何况断龙墓并没有打开,如果贸贸然地把这些事一说,一来怕自己的天罗庄受到了什么损害,二来,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得知这一切,从而借以做出某种阴谋。是吗?”断天齐淡淡地说道。
冲公子点了头,说道:“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把事情相告你们。我之前以前你们一直以为我和断飞云有什么阴谋,其实,阴谋我是知道的,只不过那人并不是我。”
“是谁?”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千年公子。”只有云璞一个人的声音是突兀的,他在断飞云那里已经见过千年了,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便是了然。
冲公子讶然地看着云璞,仔细想想,云璞已经和断飞云会面过,这消息自然是灵通得多了。众人更是惊讶,想不到竟然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公子。
冲公子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我也想不到,只不过,这件事情吧,也是我惹出来的。要不是我把千年带来,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那也不是你的错,算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吧。说这么多,千年也不会变回来的。”云璞安慰道。
灭在旁不耐烦地插嘴:“你们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冲公子,你还是把铃铛的来历告诉我们吧。”
“其实,我和我师姐……”
这边,冲公子在说起他的故事,而远在西域的地方。那个叫闽国的国度里,四哥和辜老大正在拜访着当地一个很有威望的人。
这个人,或许能知道铃铛的来历,但是,他却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只要你们给我讲一个故事,一个特别的故事。我知道你们中原人有很多的英雄,今天,我只要听一个英雄的故事,我就把那铃铛的事情告诉你们。”
四哥本是讲故事的高手,那自然是从善如流。于是,他用他那独特的嗓音叙说了一段感人的故事:
垓下,残阳如血。
娇花欲凋零的虞姬扶着乌骓,低声诉说着心事。
夜,风起,帐篷顶上的项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楚帐中的烛光还在亮着,晕化着袅袅歌音。
项羽坐在营中定定的望着那方素帛,掩不住疲惫的双眼深深的凹陷下去,薄薄的嘴唇微抿。那么棱角分明,年轻俊逸的面庞,放荡不羁,他的眼中依然有着那种桀骜不驯的坚定,星目剑眉。虞姬走近,又点燃了一支蜡烛。在她眼里,项王永远都那么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可今天他的眼中却明显蒙了一层忧郁。
他抬头,看到虞姬。眼中尽是温柔,许久又露出莫名的凄楚。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从他开始上战场的那一刻起,饥渴,疼痛,疲劳,颠沛流离,经历过太多的磨难,而唯独这次,项羽的心中有了几许担忧,虞兮虞兮奈若何!
“曾是气吞残虏,”是项羽无人企及的英勇;曾经破釜沉舟,是项羽的果敢和无畏。可是天。
天并不会可怜人。
帐篷外响起了歌声,歌声是从四面传来的。 她为项羽担心,然而,她不会说出。
项羽在帐内喝着闷酒,楚歌的韵律从四面八方像魔音一般折磨着他的耳鼓。心中的郁闷不能随酒消融,便唯有随歌溢出——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若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静静的听着,没有落泪。只是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悲凉。
她知道突围需要轻装,她知道突围需要拚杀,知道拚杀时不能分心的,可是。
没有丝竹,有的只有项羽低低的吟唱。这就足够了,虞姬微微一笑,她要跳一支绝美的剑舞,与她的英雄告别。
项羽的郁闷随歌而出,虞姬的忧伤由舞承载。她的忧伤太沉了,所以,只能由剑舞承载。
幽幽红颜,森森剑影,伴着四面楚歌的韵律。
虞姬舞着,想着,似乎回到了以前。
一路的桃花依次绽放,一路的风情千般妩媚,一路的血流汩汩如水,一路的白骨森森如山。一路刀光,一路剑影,一路烽火,一路血泪……虞姬漫随着思绪起舞,似在江东,似在中原,似在函谷关。
项羽也有些恍惚,他眼中只有如电的剑光和如花的虞姬,似乎也回到了从前。
项王是本不该有泪的,但是在她倒地的一瞬间,她分明看见项羽的眼里喷涌出泪水。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项羽用他的外衣轻轻地拭着佩剑上的血迹,一道清泪沿着眼角流下,他抚摸着佩剑上细碎的流苏,又痴痴的望向虞姬。左右侍从也纷纷落泪,却无一人敢抬头。
遗恨江东应未消,芳魂零乱任风飘。
当项羽怒号着冲出军营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是英雄末路的悲哀。
当无数的敌人倒在他的剑下,当最后一个忠心耿耿的将士战死在眼前,当所有的遗恨化作悲哀飘荡在乌江边,当拔山扛鼎的传说成为泛黄的书页,当惊虹掣电的乌骓化为东去的江水,曾经的楚河汉界,都在世局的起落中泯灭了。
他面对着大江夕阳,久久地伫立着,他在思考什么?他视身后万马千军为无物。是的,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汗毛,面对项羽,没有人敢妄称英雄!
他轻轻地拉动了宝剑,血雾喷射而出,染红了夕阳,染红了江花。乌江岸边,是英雄的归宿。
一回首,红尘又千年。
当四哥话音刚落,特别是那个闽国有名望的人,他竟然静静地沉浸在西楚霸王的挽歌中。双眼却冒起了雾气。
幻想着自己的灵魂,寄托在那个时代的项羽身体里。
如何如他般,一路走着,不失王者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