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大殿上,大臣们还在为如何能公平的录用发改司的官员喋喋不休的争论着。赵顼用袍袖挡着脸,又偷偷的打了哈欠,这一举动丝毫没逃过御史们的眼里。
吕公著再也忍不住了,他站出来说道:“圣上,我听说如今辽朝的皇上每日歌舞作乐不理朝政,内政日乱。”
赵顼心想,我刚打个哈欠你就说这话,这不是说给我听的吗?他脸微微一沉:“众位商议的也都差不多了吧,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吕公著看了一眼李参,李参面目表情十分严肃,但目光却不看吕公著。
“圣上,臣有一事要启奏,只不过因为涉及到皇家威严,所以尚未正式拟旨。”
王旁听到这话,朝吕公著看了过去。
赵顼也注意到了,刚刚他还奇怪,平时数镇南王脑子清楚想点子活,今天怎么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心事。
“哦?那退朝后垂拱殿来见官家。”
吕公著看了一眼韩琦,韩琦正不时的瞄着李参。你现在看李参也没用,你也一块吧!想到这吕公著说道:“圣上,我恳请相关人一同来见。”
“什么相关人?”赵顼有点糊涂。
“韩琦宰相,李参参政,还有镇南王王旁……”
说到这几个人差不多也都明白吕公著这是要当着圣上的面挑明了这事,但是具体他要弹劾谁那就不可知了。
垂拱殿里吕公著傲慢的坐在那,韩琦走到他面前:“吕御史,你这是何意啊??!”
“我现在不说,等圣上来了我一起说!”吕公著卖起了关子。
王旁无声的冷笑,这御史台最近似乎无聊的很,要弹劾的事本来就少,好容易有点争议的是,还让银台司的揽去了。
韩琦无趣的坐在椅子上,看看王旁,犹豫了一下,这小子向来和自己不是一路。他又转头看向李参,李参正微闭着双目。
“咳咳,李参政!”
李参撩起眼皮:“韩相有何吩咐?”
“岂敢,岂敢!吩咐倒是没有,我想这吕御史叫我等一同来见圣上,想必是对你我有所弹劾之词啊!”
李参嘴角挑了挑,似笑非笑:“弹劾什么?”
韩琦被李参这么说,想起这会儿案子是李参问,他怎么会和自己站一条战线上呢。于是又转头向王旁:“王爷……”
话还没问,换下了朝服的赵顼走进垂拱殿,几个人忙起身恭迎。
“坐吧!”赵顼摆摆手,径直坐在御座之上。
这会吕公著站起身来:“圣上,臣有一事想禀告圣上!”
“讲!”
“昨日京城发生一起命案,涉案的是几名少年……”
“怎么?!”赵顼一挑眉头:“案子有开封府在审,开封府审不了的还有大理寺和刑部?难道一个案子也要官家亲自过问吗?”
吕公著说道:“若是简单的案子当然不用圣上亲自过问,只不过这案子若是判罚不公,想必会引起天怒人怨。”
“李参政,怎么回事?!”赵顼转头向李参问道。
垂拱殿的门开了,杨戬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他快步走到赵顼面前:“圣上,太后懿旨!”
赵顼微微皱眉,接过了太后的懿旨看过,竟然眉头拧在一处,他抬头看了王旁,王旁的脸上没有表情。杨戬又走到赵顼身边,附耳在赵顼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赵顼将懿旨攥在手里,怒气冲冲的说道,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在生气。
过了一会赵顼静了静心情,转头想吕公著说道:“吕御史,官家已经知道了。你先退下……”
“圣上……”吕公著迟疑的看了看杨戬。
“退下!”赵顼生硬的口气不容质疑。
吕公著悻悻的立刻垂拱殿,这事儿他也知道关系到皇上的表兄弟和小舅子,可这事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完结,起码得显出御史台的公证,再不然就给这些人找个替罪羊,他盘算着不管最后落到韩琦或是王旁身上,对吕公著来说结果是一样的。
赵顼的脸色微微放缓了一些,他对李参说道:“李参政,昨日一命案,如今可有了判罚了没有?”
“回皇上,此案尚未判定!”
赵顼手里握着太后的懿旨,心里想着刚刚杨戬告诉他的朱贵妃想求见圣上,也是为了这事,不由得心里有几分烦乱。
“此案到底怎么回事?”
李参将昨晚的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赵顼听过说道:“这几个人年少无知,而且有的又有爵位在身,恐怕开封府押着也不合时宜。王爷,韩相,你们觉得呢?”
韩琦一个劲的点头,王旁却不语。
李参说道:“圣上,开封府也不想押着,请圣上下旨移交大理寺或者刑部吧!”
“嗳~,官家的意思是,没什么大事,就放人就是了。”
“我何尝不想啊!只不过吕御史昨夜到访开封府,我若是连这么小的案子都判不公,怕是吕御史便有事做了。而且皇上您还不知道吧?开封府门外跪着不少苦主,而且告示都贴到开封府门外。这早朝的功夫,恐怕全京城都已经传遍了。”
“有这事?为何不早说?!”赵顼一愣。
“朝廷上参议的都是朝廷的大事,这一个歌妓寻死之时,怎可在朝廷上奏议。”李参一堆理由等着呢。
王旁心里明白,这是有人想把事闹大,李参不压着自然有他的道理。有些事就是如此,如果这时候李参就压着,或者制止恐怕舆论会更大,与其让百姓们瞎猜,还不如把事情挑明了,是非也就自然有了公论。
“这,这,要不就移交大理寺?”赵顼也没了主意。
韩琦偷偷的喘了一口长气,自从昨天晚上知道韩士进去了开封府,他就派人打听,具体经过他也都知道了,甚至也知道了和儿子在一起的是谁。
听到皇上这么说,韩琦忙拦到:“圣上,这本事小事一件,一旦移交大理寺性质就不一样了。况且,这些不过是些少年!”
赵顼转头看着王旁:“王兄,那个什么未成年人保护法,是不是可以帮他们免些罪责?!”
王旁微微一笑:“圣上,那自尽的女子也是未成年,侵害未成年是要严罚的。”
韩琦这会儿可不高兴了:“王爷,你怎么这么说呢?这里也有你的义子啊!”
王旁轻轻叹口气:“圣上,我昨晚就知道这件事了,惯子如害子啊,我自叹平日疏于管教,不管怎么说,咱们是执法者。法不能因人而已,这事儿,还是请开封府来明断吧!”
这半天,王旁终于想明白了,他才不会轻易的牺牲童贯呢!可如果自己这时候不做正了,恐怕有人便会更加小题大做,尤其是眼下即将推行新法的关键,搞不好前面建立起来的威信也就前功尽弃了。更何况,不管是皇上还是宰相更有他王旁,涉及到的人无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童贯在这件事里责任是最轻的,不是有人作证当时童贯不在房间吗?所以他反而镇定了下来。
赵顼的眉头这半天就没展开,暂时不见朱妃还好,总不能躲着皇太后啊!这事和给赵颢提亲不同,那事情有其他解决的办法,这个要求放了高公纪和朱子真的事,如何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李参说道:“王爷说的对,按照我大宋律例性侵未成年人,即使对方同意也按强奸论处,强奸未遂也要刺配五百里。如果造成幼女损伤,则处死刑。另外,按大宋的法律规定,妇女被强暴时奋起反抗、杀死施暴者,是免罪的。”
听到这赵顼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王旁这才明白,怎么赵顼对这件事这么关心,就连太后也惊动了,更别说韩琦此时的惶惶不安。
李参接着说道:“此案的问题在于,几个少年有侵犯死者的企图,有酒楼食客可以作证,就在他们旁边的阁儿中,有人听到女子的呼救。更有隐情乃是仵作验尸之时,发现死者身上有淤青若干处,以及鞭挞的痕迹……圣上,很显然,此案乃是少年欲行不轨,从而逼死人命。”
赵顼听着头都大了,这祸惹的可够大的。
“唉!孽障!”韩琦气愤的骂道。
王旁看着李参问道:“李参政说了半天,我似乎明白了,这几名少年可是死刑的罪啊!”
李参听了点点头:“光天化日之下逼死民女……”
韩琦猛的站起身来说道:“非也,非也,那女子乃是一名歌妓,怎么能算民女呢?调戏歌妓总要比调戏民女罪责轻吧,再说了,保不齐是这女子色诱了我等的子弟,李参政你可要秉公办理啊!”
王旁哼哼冷笑了两声:“韩相,犯事儿的有你的儿子,也有我的义子。护子之心也是正常,但总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本末倒置,你当老百姓都是傻子吗?”
韩琦气的翻着白眼,他两手一摊朝王旁说道:“王爷,你高风亮节,我韩琦也不是做不到。不过,凡是总要讲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是孩子逼死的那女子,那就得放人!”
“别吵了!”赵顼这次是真烦了!
“官家过的生日也不消停,韩相,王兄,你们都是怎么教育子女的?!还有这些王孙贵胄,打着皇家的旗号为非作歹!李参政,你判,你爱怎么判怎么判!我不管了!”
谁都知道赵顼说的是气话,他王旁不帮自己,更气那几个惹事的人。皇上这么一说李参也没主意了,他朝王旁眨了眨眼,王旁轻轻点点头。李参心想,看来王爷是有办法的,等一会离开垂拱殿我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