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王旁来说可是个好日子:阿云案暂已经是稳操胜券,无论是君心还是民意都在法理和人情的天秤上向阿云倾斜。为阿云赢得一次免死的机会尚且还算小事,但重新修订完善立法已经被赵顼提上了日程;第二件高兴的是,就是府上的人齐聚一堂。第三件,自然要是发现金矿这件事。这日镇南王府上灯火通明,花园里面张灯结彩,王旁在花园的宴会厅亲自为大伙接风。
京城不夜天,华灯初上,汴京城内沿街的叫卖声仍不绝于耳,临街的店铺都掌上了灯。京城大大小小酒楼茶馆座无虚席,瓦肆之上杂耍演绎,烟花柳巷春光旖旎。
锦绣楼依然是这些酒楼中最火爆的一个,大堂之中觥筹交错,歌姬吟唱和穿梭在酒楼中的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食客们一遍大赞着菜品,聊着国事和趣闻。
“《云摘》出新刊了,客官要不要?”一名报童穿梭在大堂之中,举着云摘吆喝着。
“这边,来一份!”
“这边,也要!”
听见云摘的名字,不少桌子的客人站起来招呼着,小童跑跑颠颠的来回送。客人掏出几个铜钱放在桌上,小童放下云摘又向其他桌子跑去。没到一期云摘出来的时候,是报童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再也没有一份邸报能像云摘卖的这么好。
这可要感谢大宋的风气,人人读书人人吟诗作对,就连小报童都能吟诵对唱上几首。再有就是,这云摘上面刊登的都是如今文学大家的作品。不但如此,云摘上比其他邸报更多的消息,还有对消息评论 。
来酒楼茶馆的不管是文人士大夫,还是平明百姓,多爱聊诗词,或是议论朝中之事,甚至什么西夏,辽国。凡是有新鲜事,都是人们议论不绝的话题。
没多大功夫,报童就收工了。“多谢崔掌柜,我先走了!”路过柜台的时候,小童和崔喜客气道。
“等等!”崔喜喊住他,又叫来伙计,拿了一些包子馒头塞给书童。“带着吧!”小童谢过了崔喜抱着吃的出了锦绣楼。
看着小童瘦小的背影,崔喜叹息的摇了摇头。
“小崔掌柜,好心肠啊!”最靠近柜台的一张桌子上的食客看着说道。
“可怜啊!你看那些孩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我这心肠好,也没王爷心肠好。咱们只能是管人温饱,救不了人的命啊!”
“你们王爷可真是威风,谁能想到咱们镇南王竟然为个小女孩出庭,还帮她留下一条命啊!!”
“可说呢!我们王爷可是了不起,最大的优点,就是王爷别管人家多大能耐,可是心地善良,这可是没话说!您想今天就看到结果,那也太着急了”崔喜撇着嘴挑着大拇指赞者。
“当年你们老掌柜可是没跟错人。对了,听说这酒楼王爷已经送给老掌柜了?”
“是啊!我叔把这酒楼交给我,自己养老落清闲去了。人家王爷不但送给我叔这酒楼的股份,而且每个月还给我叔叔养老金。啧啧!”
“看你羡慕的那样子,这酒楼如今还不都是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咱没赶上好时候啊,别说给我这酒楼,就是什么都不给我,现在让我跟着王爷做事,在府上当个家丁我都干!”
邻桌的人也有几位也是熟客,听崔喜这么说哄笑起来:“你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啊,放着自己有这么大酒楼,还在这说便宜话。”
“嘿嘿!”崔喜憨笑了两声,也不否认。“你们哪知道啊?王府的家丁都有书念,而且有先生教课,王爷还鼓励府上人参加科考,你们知道给他们请的先生是谁吗?”他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酒壶,正好送到问话的这桌,随手给桌上的三四个客人满上酒。
“谁啊?”桌上的食客问道。
崔喜压低了声音说道:“翰林学士……欧阳修!”
“哇!”几个人忍不住长大了嘴。“这可真是了不得,欧阳翰林做过好几任的主考,这下王府还不得出一大批进士。”
“这位掌柜,我有事请教!”
崔喜感觉有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年纪大约三十四岁,看上去不像是京城的人士。“这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哦,我刚你们在议论说今天在开封府帮人申冤的那个王爷,是不是叫王旁啊?”
“嘿,您算问着了,要是外人怎么知道王爷的名讳呢?不过我们这酒楼当年正是王爷的资产,所以小的还是知道些。”
崔喜从小跟着崔福在这酒楼,自然见得人多了,能说出王旁名字的肯定和王旁认识。再看这人,仪表举止十分不凡,自然他不敢怠慢。
“我就觉得是他!”中年人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后又问道:“那我跟掌柜再打听一下,王府怎么走?”
“您是从远路来的吧?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向西,走几条大街,过了梁门就能看到王府的高楼。”
“多谢了!”中年人谢过了崔喜,回到自己吃饭的桌上,崔喜看到桌上还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那人叫了伙计结了饭钱,三人出了锦绣楼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向西边走去。
“崔掌柜应该专门挂个牌子,上面写着给王府指路。你看王爷今天帮人赢了这官司,以后找王爷的人更多了。”刚刚聊天的几个熟客说笑着。
“你们不知道,投奔王府,找王爷的人办事可多了!可咱王爷可不是谁的事都给办,也有不少碰钉子的,而且王爷想帮的就算是你平民百姓,王爷也会出头。不想帮的,就算你是朝廷官员去了也会碰个鼻青脸肿。”崔喜说着,听着别的桌喊结账,忙转身去柜台张罗。
饭桌上的几个吃饭的人,一边喝着酒吃着菜一遍说笑着:“你们听说没?前两天有个不得志的官员去找王爷,结果那才叫撞得鼻青脸肿呢,王府上新鲜玩意儿多啊,踩个木板都能撞柱子上。”
哄的一声,一桌人知道这事儿的都笑起来,隔着两章桌子上也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听到这话头低的深深的,恨不得扎饭碗里。
“呵呵,吕兄,你再低头干脆就到桌子底下带着吧。”
吕惠卿怨毒的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这个人叫李教,是吕惠卿的同门学弟。“你还说,去哪吃饭不好,非让我到这里来!”
“来来来,喝酒,这里人也不认识你我。你怕什么?”
吕惠卿叹了口气:“你啊,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为兄我吗?我又不像你,有个好哥哥。”
李教不屑的说道:“得了吧,我那哥哥可帮不上我,咱们可是同病相怜啊!要不然,就凭着他那连襟,咱还弄个三四品的官儿当当?”
两个人叹口气,似乎都觉得官运不佳怀才不遇。
“还想看看这阿云案的结果,这云摘上也没登啊!”旁边桌的客人放下云摘对来回忙碌的崔喜说道。
“哪这么快,就算今天判了结果,这云摘连发文待校对,也得好几天呢!”崔喜笑着回答。
“要说也是,这期也没什么大事,我看最有意思就是这朝廷要成立发改司的事了,而且还要公开竞选提拔发改司的人。我就琢磨这是不是要跟比武场式的要比试策对什么的?你们看,只要得中得进士的都能参加。”
听着旁边桌的议论,李教对吕惠卿说道:“吕兄,我看你也是多余,还去王旁那里做什么,直接去王参政那边部就是了。”
“你以为我没去啊,那天报名的时候,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而且,今年又有这么多举子参加科考。这好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咱们虽然也是进士,可怎么比的上如今的这些后生。嗳?你就知道问我,你去没去啊?”
李教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我怎么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哥那连襟,最反对的就是这些新政,连我哥哥都警告我,不要参加这些事。”
“不参加不行啊?!你没看出来,如今的皇上有多偏向王旁和他父亲,这新政我估计也是圣上的意思。乱世出豪杰,时势造英雄。咱们现在只能投其所好!”吕惠卿特意将投其所好四个字说的重一些。
“你都投到了柱子上了,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有志者事竟成,王旁太年轻,难成大事。而且,你没听说,这革新的事早在仁宗先皇的时候,王安石就上万言书提出来了。王旁,哼,他还不是帮着他爹做事。”
“这么说你是还有办法?”
“当然!”吕惠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李教伸手去拿,吕惠卿啪的打在他的手背上。
慢慢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一个旧书的册子。吕惠卿小心翼翼的掸了掸土,指着册子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唐人大曲谱》,这可是好东西,吕兄哪里弄来的?这是要送给王安石王介甫?”
吕惠卿得意的一笑:“那怎么行,王安石这人十分刻板,若是他知道我故意讨好他,这发改司我肯定进不去。我这是送给他弟弟王安国的,那人好笛成痴。”
“儿子路走不通,你走兄弟路,真有你的。亏你想的出来,这么费劲的事,你怎么就非要往里钻呢?”李教不解的说道。
“我说你是真笨,难怪跟司马翰林做连襟的是你哥哥不是你。你看现在朝中局势,司马翰林这么多人,都压不住王安石想变革之心,这时候他最缺什么?缺人才!富贵险中求。”
说道这吕惠卿不再多说了,他很明白发改司要做什么,改革朝廷弊端,也就是说,只要发改司觉得是弊端的都可以改革掉,这可不是一般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