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门中缓缓走出一驾马车,后面跟着一位骑马的少年。少年头上戴着用竹蔑、箬叶编织的宽边斗笠,身上穿着蓑草编制成的蓑衣,寒风夹着雨雪向他吹来,他脸冻得微红。
车轮和马蹄碾在泥泞的路上,发出有节奏的沉闷的蹋声,马车内人咳了两声,骑马的少年问到:“恩师,要不要停一会?”车中人说到。“不用,我们到哪里了?”
少年四下望望说到:“出了朱雀门了,前面不远就到了龙津桥。”车里的人没再作声。
若在平日这里也是繁华之术,尤其到了夜市街上各种小吃,加上惠民河通漕运,河边的村镇也是一片繁荣,今日却笼罩在一片雨雪阴霾之下,此情此景让这路上的师徒二人格外压抑。
走上拱形龙津桥,此时惠民河还为上冻,桥拱之下舟船划过,多是些与江淮往来的粮食或者杂物的商船。骑在马上的少年站桥拱之上望向西南,西南之处正是那座繁塔。少年想起梁月下。正如梁月下所说,他的父亲狄青,被人陷害。
梁月下会在哪里等着狄青王旁师徒,这段时间她又去了哪里? 王旁一无所知。
现在王旁更是茫然,无意间定下了亲事,却完全不知到梁月下怎么想的。至少这段时间,王旁根本找不到她,她也不出现。她会不会到了陈州等他们呢?王旁算了算路程,陈州就在汴京不远的宛丘县。距汴京300多里,王旁真希望能一下子穿回到2012,然后带着自己的车再穿回来。这段路程在21世纪即使不走高速,开车三四个小时也就到了。可现在,倒退了900多年,找他们师徒这速度,每天也就走20多里,王旁从心里犯怵头。好在出了南薰门,再走已是人烟稀少,马车夫跳上车子,挥鞭赶马,稍稍加快了速度。
当晚便在沿途驿馆休息,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傍晚他们来的尉氏县。进了县城找了一家邸店暂时安顿下来。王旁见狄青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仍是虚弱便问到“恩师,不如歇息一两日再走。”
狄青叹口气说到:“不知道在哪里能看到我那丫头。马匹也要补给,歇歇也好。”
王旁说到:“我们连着走了两日,终于见到个像样的县城,也许说不定月下姑娘在这里等我们。”
狄青点点头,吩咐王旁明日街上转转,顺便打些酒带在路上,他见王旁这两日也冻得够呛,带在路上觉得冷的时候可以喝些取暖。 王旁服侍狄青喝过药,师徒二人说了几句话便各自睡下。狄青身体虚弱,又颠簸了两日一会就睡着了,王旁却睡不着。
邸店的床边格外硬,下面铺的也薄一下,咯的他腰酸,他侧反了个身子,刚好看看对面床上的狄青,他又环视了一下房间。这房间倒是简单,东西两张床,两张床中间靠窗的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这格局整个就是一个标准间。房间熄了灯,但外面月色明亮。亮的在这个冬天的夜晚中显得各位凄凉。窗棂上树影晃动,王旁忽然瞪大眼睛,不对,现在树叶凋零,不可能出现这么完整的树影,更何况进了房间他就看过,窗外根本没有树。
他刚要再仔细看,却听见狄青又咳了起来,王旁坐了起来,听见狄青说到:“旁儿,吵醒你了吧。”
王旁站起来走到暖炉边,看炉中的石炭还有余火,便用炉边小钩子拢了拢火,说到:“师父,是不是冷了,要不要叫店家添些石炭?”说完,他转过身看看窗外。
狄青说到:“不用了,你也睡吧,该走的走了。”
王旁听的一愣,问到:“会不会是??”他想说会不会是月下来寻,可转念想就算梁月下有这飞檐走壁的功夫,也不会半月趴在窗外偷看他们师徒。
狄青说到:“可惜包大人一番美意,可有些事已是天定。”
王旁钻回被子问到:“恩师何处此言?”
狄青说到:“你可知陈州有一种梨子,叫做青沙烂。此去陈州凶多吉少。”王旁听的心中难过,但也无计可施,只盼着早点找到梁月下,一来他们父女团聚,二来有梁月下奇异的本事,至少可以先知先决。
尉氏县并不是很大,半天就已经溜了遍,除了汴京王旁到住宿之地就会问问店家可否见过十五六岁的姑娘,长得挺俊俏的。问了一两处,店家都拿他开心。王旁自知问的也不太妥,有没有画影图形。光人家有没有漂亮姑娘,人家自然会拿来说笑。
眼见到了晌午,回邸店找到狄青二人找一处酒馆吃饭。这里的酒馆比起汴梁差的很远,虽然也是高挂酒旗,但店铺的装修却很简单,这么小的县城自然也不想汴京那样,门前有花枝招展的歌舞妓。不过二人既然是吃饭而来,倒也不太看中这些。
二人点了些酒菜,喝着茶等着上菜。酒店不大,店内桌椅,食客一览无遗。从外面进来一人,男人装束,但从他二人身边经过,传来阵阵胭脂香味。狄青一皱眉,立刻去看那人,王旁也留意了一下。狄青王旁:“这不会是月下吧?”
王旁看了看,说到:“这也是女扮男装之人,长得倒也算漂亮,不过这香气有点艳。”王旁脑海中想起月下,不施脂粉的脸庞,和似有似无的少女清香。
而刚从身边经过这人,虽然也穿着男装,但是难掩脂粉气,王旁自认为阅人无数,心里给这女扮男装的容颜相貌打了七分,这女子五官倒是标志,但神态只见不似月下的或调皮或者娇羞。而是多了些刁蛮和骄横。因此,对这女扮男装的整体王旁给打了6分。但无论怎样,在尉氏县这样的小县城地方,这女子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了。
店小二端上酒张罗着说到:“朱大小姐。您今天点些什么酒菜?”见那被称作朱大小姐的女子狠狠瞪了他一样,忙改口:“朱公子,小人这嘴又说错了,您看您点些什么酒菜?”
朱大小姐说到:“我又不是喝酒吃饭来的。”
店小二说到:“那好,那好,给您沏壶茶,您先坐着。”说罢转身去给朱大小姐沏茶。
看店小二这样,王旁起了好奇心,他问狄青:“恩师,你说这女子是不是掌柜的千金。”
狄青没理他,正在走神,自己的女儿扮上男装会是什么样?王旁见狄青没理自己,转过头看这姑娘,他想起梁月下,他这么看梁月下的时候,月下脸一红避开他的目标。可这位朱大小姐没脸红,不但没脸红,还转过头来对小二说:“你过来,把这个人轰走!”
王旁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姑娘竟然让人把自己哄走。小二面露难色,低声说到:“大小姐啊,不不不,大公子啊,做点生意不容易。这不把客人都得罪跑了吗?”
姑娘一拍桌子:“谁让你开门做生意了?你去还是不去?”
小二看看姑娘看看王旁,再来回看看。低着头走到王旁狄青这桌说到:“二位官爷,您这。。。。。要不您换家吃,或者您二位住哪,我给您送府上去?”
王旁一听差点没气乐了,他站起来说到:“这位......公子,咱们素不相识,你因何不让我们在这吃饭呢?”
朱大小姐说到:“我不是不让你们吃饭,我是不让他开店。。。。。”她用手指着小二,一转脸小二已经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朱大小姐见小二的背影奔着后厨,便追了进去,一边追一边说到:“陆慎言,你给我站住。”
店里吃饭的人,都哄笑起来,王旁说到:要不咱们换一家?狄青道:“算了,万一后厨已经做上,岂不是浪费了,等会吧。”
正说着酒馆棉门帘一挑,走进来一大个儿,他的口音不似本地人,进来找地方坐下,见屋里坐几桌着吃饭的人。唯独店家招呼。便喊道:“店家,店家....”
小二从后厨窜出来,后面追着拿着菜刀的那位朱大公子。小二一边围着桌子转躲着她,一边说到:“虎娘,你听我说。。。我就不是那考功名的材料。我爹就给我留了这点家底,你说我这容易吗,虎娘,哎呀。”
小二跑着撞在大个儿上,眼见着姑娘也跑到近前,大个儿一把抓住姑娘的手腕子,姑娘嗷的一声眼泪就下来了。小二急忙说到:“大爷,您快松手,这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
众人有是哄堂大笑。那大个儿赶紧松开手。朱大小姐抹着眼泪就出去了,小二赶紧追出去。这不大的小酒馆,留下了几桌吃饭的人,和还没闹明白,傻愣愣的大个儿。
“这是啥事闹的?”大个儿说到。
傍边桌的本县人笑的,“这是常事,就酒馆就这小二当家,那姑娘原本是县老爷的千金,不过是庶生,他娘是汴京城里的一个歌妓,让县老爷看上带回来了。县老爷前几年驾鹤西游了,正房就给把这丫头许给陆慎言了。 慎言也是苦命孩子,就父子两两经验这店多年了。他父亲也没了, 这十来岁的孩子扛着这店。也就是我们这老街坊,照顾他生意。”
大个听完点点头,王旁和狄青也听明白了。大个儿犯了难说到:“那咋吃饭。”
本县人说到:“我们都习惯了,来了自己去酒缸打点,不是有现成小菜儿,先弄点。等他两不打架了,就回来了。”
大个儿听完挠挠头,狄青说到:“这位贤弟,我们也是刚刚点过菜,不过应该比你再点上菜快些了,真好也多点了些,不如你过来坐一起吃吧。”王旁奇怪的看看狄青。狄青低声说:“这人,是名猛将,真是让人欢喜。”
大个儿也不客气,说了声好就坐到和他们同桌。一会小二回来,跟各位打了招呼,然后就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给大伙该上菜的上菜,该添酒的添酒。
狄青这桌也聊了一会,言谈中得知大个儿名叫何里钵,见他也是外省人,便问他要去哪里。何里钵说到:“我要去陈州,投奔狄青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