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赤眼双头蟒
那是一条腰粗在两丈到丈五间的巨型双头蟒,蟒腹微泛白纹,蟒身嵌满蒲扇大小的赤金色鱼鳞,鳞纹饰着虎狮狼豹等等各种陆地猛兽,森罗万象,乍看之下,仿佛是一场圆形画卷的万兽展。
最较醒目的还是那头巨蟒的磨缸蟒头,标准的倒三角形状,烙铁般闪烁着森冷杀机的赤金灯笼巨眼,两根长短不一吞吐不定的暗红蛇信,无不在告诉场中的众人,惹怒这正处在暴走边缘的赤眼双头蟒,代价将会是无比惨重的。
与方丈仙山大慈悲寺古刹下达摩洞内的那座古墓中的噬元空间一样,这里,也是由绝代圣者帝尊以无上的逆天道法开辟的一处同外界的自然天地泾渭分明的另类空间。
潜意识里,定海对处身的这个异度空间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他隐隐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在许多年前,当自己还在以另一种睥睨天下纵横五界的无敌至尊身份存在时,这个异度空间似乎只是自己开辟的许多空间结界的一个附属品。
空间结界?对,就是这个乍听起来隐约有种生僻的古怪名词,曾经,正是划分圣者帝尊强弱的代名词。
想到这里,定海有着刹那间的失神。
“咕”!
就在这时,突来的一声巨蟒怒极的嘶吼瞬间将他彻底惊醒。
定海愕然抬头时,蓦见参天巨木下耸立着的那个一袭青衫的颀长少年,陡然化作一道劲矢,仿佛流星划过苍穹,只在电光石火间,闪电般袭至赤眼双头巨蟒的腹下七寸,旋即“铮”地一声祭出背负的银白窄身长剑,一把对准巨蟒那泛白如鱼肚的腹纹狠狠插了下去。
剑法纯娴,手段狠辣,认准目标,一记绝杀……似乎,青衫少年这剑走蛇龙的奇诡剑招,看起来,竟予定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蓦地,定海浑身猛地一震,双眼死死地盯住青衫少年掌心那柄刹那间在巨蟒鱼肚腹纹闪电劈出一百零九记的银白窄身长剑,突然就猜出了这个孤胆傲绝仗剑屠蟒的少年的身份。
一袭青衫,淡墨如画,长发披肩,随风乱舞,一剑在手,天上地下,任我遨游。
依然是五年前那般的冷傲孤绝,举手抬足,无不透露出一种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狠戾血腥。
苏典,这个曾经傲立藏剑阁顶,纵横四大道统,睥睨天下群修,问鼎仙台,无敌诸君的少年天才,一如豪情万千名极一时的当年,仍旧是那么地令人感到由衷地敬服。
进退由心,去留随意,提手抬足,云淡风轻。不自禁地,定海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剑招出神入化的青衫少年,与月前他在东荒万碑塔葬所见的那名神秘的毡笠人,无论神态动作竟都异常地相似。
然而,无论是五年前拜仙台顶仿佛剑神重生的苏典,亦或是月前东荒万碑塔葬下宛若战神附体的毡笠人,对于此时此刻的定海来说,都远远不及金杏巨木下的人蟒大战来的刺激。
苏典的剑,巨蟒的尾,每一次以十二分大力的无缓冲撞击,均会产生一道令场中众人听觉震耳欲聋的通天巨响。
灵剑泛着纯白银芒,蟒尾绚出五色彩光。
银芒锋利如刺,彩光尖锐若锥。
光刺、肉锥闪电交击,顿时便衍生出一股无形的元力气浪,仿若极光气波,直穿云霄,刹那传送三千丈。
“阿弥陀佛……哦,不对,无量他姥姥滴那个仙尊!兀那邪蟒,遇见我小师傅这等奇人,还不快快引颈就戮!”
突然,位于参天巨木下三人中的那个一身浅蓝道士服的瘦削中年激动地跳了起来,但见他手舞足蹈,耍宝搞怪地替仗剑屠蟒的苏典纳威助兴道:“贫道昨日夜观星象,只见紫薇北漂北斗南移,掐指一算,便知小师傅今日头顶凶兆,当遭小劫。但贫道又同时依据乾坤易理阴阳八卦的至理,推演出小师傅乃天地宠儿,得天独厚,轻易便能驱邪化吉。果然不出所料,小师傅,你这一招直捣黄龙,犹如云谲波诡,仿佛天马行空,使得出神入化,令人头晕目眩,神为之夺——不愧是出自道法逆天的无敌宗师的大手笔啊!”
说罢,蓦见那道士施施然鼓起掌来,不知是出于赞誉苏典出神入化的剑术的目的,还是在夸奖自己滔滔不绝的口才,表情夸张至极地“哈哈哈”怪笑三声,道:“小师傅怒剑出白光,奇道士三语吓赤蟒。今日你我师徒联手屠宰赤蟒,千百年后,当是一场多么精彩绝伦的传奇佳话啊!”
“呸,”便当中年道士正摇头晃脑地在那里厚着脸皮自夸自赞个不停时,突听一侧久不言语的紫衣少女狠狠啐了他一口,气呼呼地道:“吕波光,你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臭牛鼻子假道士,你自己一心想要凭借坑蒙拐骗胡吹大气成就欺世骂名,可莫要因此玷污我苏典哥哥的一世英名!”
“是,是,是,”那道士似乎对这个脾气不佳精灵古怪的紫衣少女颇为忌惮,闻言连忙一揖到地,赔笑道:“徒儿谨记小师娘的教诲。”
“谁……哪个是你小师娘了?”那个长着一副粉雕玉琢精致玉靥的紫衣少女似乎很是脸嫩,听后又羞又急,恨恨跺了跺脚,却不忘偷偷朝苏典的方向瞥了一眼,当见到那个青衣少年与赤眼双头蟒斗的正酣而无暇他顾,于是少女樱唇倏忽翘起,心口不一地哼了一声,道:“吕波光,你这个挨千刀的臭牛鼻子假道士……若再胡言乱语,小心,小心姑奶奶我……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中年道士“嘿嘿”干笑两声,忽地凑近紫衣少女稍许,摆出一副狗头军师的做派,故作叹息地道:“小师娘,你可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若是不及早把握,可是要遗憾终生的啊!”说着,中年道士朝一旁的白衣赤足的绝色丽人方向呶了呶嘴,压低声音道:“敌方的阵容,可绝非是一般的强大啊!”
“知己,知己啊!”定海双眼放光,仿佛骤然间发现了一位风华绝代的倾城佳人一般蓦地喜极跳起,倏忽探手在中年道士肩膀上重重一拍,激动万分道:“臭牛鼻……哦,不,这位兄台,贫僧乃大慈悲寺首席大弟子定海,上知天文下懂地理,精通诗词歌赋琴棋音律,学富五车,马不嫌贫,胸有点墨,没有丘壑……爱作赋,善诗文,喜交友,嗜酒,痴琴,识五音……想必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哦,”中年道士被定海毫无先兆的大力一拍,不禁痛的龇了龇牙,慌忙与后者四手相握,干咳一声道:“贫道观大师眉清目秀、言行不羁、举止洒脱,更出身于中土四大道统的名门正派,却哪里是贫道这种下里巴人所能比拟的……”
“哪里?哪里?”定海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道:“道长聪慧睿智、尊师重道、口才一等,乃是吾等文人墨客学习之典范,着实有大智慧。”
“不,”中年道士挥了挥手道:“大师学识智慧堪比佛尊,才是才智容集一身的奇人异士!”
定海摇头微笑道:“道长神态举止媲美仙道,方是百世不出的绝顶人物!”
“佛尊修前世来生,想必千百年前,大师也是一代纵横四海睥睨天下的超凡圣人!”
“仙道重今生轮回,所以千百年后,道长同样成就一番旷古绝今无敌诸世的伟业!”
“佛尊乃佛界至尊,傲立于圣者帝尊之首!”
“仙道乃修道巅峰,无敌诸天神佛的存在!”
“过奖,过奖!”
“彼此,彼此!”
……
中年道士吕波光与眉清目秀的光头和尚定海就这么看似自贬实际互夸地僵持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相互间的称呼从“大师”“道长”到“佛尊”“仙道”;内容从各自的身材样貌学识智计的对比,到后来同圣者帝尊诸天神佛相拼……一时之间,两人竟似乎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