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一道振聋发聩的清脆剑吟刹那间传遍整座山谷。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那个傲立清风观顶一剑临尘的青衣少年吸引,淡淡的清月下,只见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俊逸的面容却似饱经沧桑般隐隐带着些许忧郁,青衫浴血,长发乱舞,单脚点在清风观顶遮雨棚凸出的那颗檐角上,颀长的身子仿佛一根迎风独立的标杆凝立不动。
少年右手倒持剑柄,掌心的那柄窄身银质长剑戟指虚空,左手负在背后,青衫随风翻飞,俨然一副潇洒俊逸孤傲不凡的出尘剑侠风范。
“孽畜,还不向这些你伤害过的人叩首忏悔!”
那青衣少年双目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那只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的怪物,剑眉陡地一轩,蓦然冲着怪物张口暴喝一声,音若滚滚惊雷,穿云裂帛,直冲九霄。
那尖嘴獠牙身高过丈脸泛凶光的怪物乍闻青衣少年的这道犹如九天怒雷般的清啸狂喝,浑身猛地一震,双膝一弯,竟“噗通”一声真个朝着一众村民站立的方向俯首跪拜了下去。
这还是以前见过的那只凶神恶煞的天妖么?众人眼见前半夜还从村头尖叫嘶吼到村尾、差点儿没将村民吓得魂飞魄散的凶兽,突然间变得温顺如猫,不由得都有些茫然。
“大哥哥,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果然连天妖也给你降服了。大哥哥,你是神仙吗?”一个年龄不过八到九岁的小女孩,仰着头,好奇宝宝样儿地眨巴着一双大眼,望着清风观顶上的青衫少年,喜滋滋地问道。小女孩头上扎着两条羊角辫,身穿碎花布棉裙,长的明眸皓齿粉嫩嫩地煞是可爱。
青衫少年正是苏典,三年前尚且还只是淬骨七阶的修为,在东荒禁山时,他甚至能从一只成年鲲鹏爪下逃生,更何况如今他已然筑基,要追逐一条身长不过丈许的南岭凶兽蝠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鲲鹏乃鱼首鸟身,成年时一对翼翅展开,可长达近百丈,号称神龙凤凰之下无敌,凶悍霸道,残忍嗜血,尤其是那对利比神铁的尖爪,能轻易剖开一只皮粗肉厚的河马的脊背。
苏典曾经就是被这么样儿的一只凶残嗜杀的鲲鹏大鸟沿着东荒禁山的一条支脉,追杀了整整三天三夜,当时若非是他意志奇坚,又身怀十字梯云纵和自创的鲸吸功两种绝技,恐怕当真就要命丧那只鲲鹏的利爪之下。
也就是那次的劫后余生,苏典才意识到速度的重要性。所以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尝试着突破现有的身速极限。藏剑阁三大绝技之一的十字梯云纵原本需要纵掠与横移间相互配合,但这三年来他将两种步法融会贯通,已能随心所欲地恣意在纵与横间忽启忽顿,身法比之三年前提增了十好几倍不止。
筑基之后,气海丹田经脉得以极力扩展,足以给苏典提供空飞时海量的元。元力和步法齐备,也就是说苏典有了能够纵横虚空的能源与工具,追踪起那只蝠狟天妖自不在话下。
在最初时,当苏典如流星赶月般追上那只蝠狟,那个协同无良道士瞒骗村民的共犯还想着反抗,奈何刚要动作,便觉脖颈一紧,身子陡然被苏典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提在半空,半点也动弹不得。
这蝠狟也是极聪明的一种灵兽,知道今日遇上了人类修士中的绝顶高手,索性也就不再反抗,任由苏典给带回了这座山村。
“念你是被主人怂恿下作恶,属于从犯,今日暂且放过你。但有下次,定杀无赦。”
苏典面无表情地扫了那蝠狟一眼,冷冷道。
那蝠狟闻言后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了许多,还很人性化地冲着立于清风观顶的苏典万分感激地低声“嗷呜”一叫,神态动作不伦不类,不禁让一众围观的村民哑然失笑。
苏典一个纵身从清风观顶掠下,平平落在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女孩近前,拱手施了一礼,道:“小姑娘,先前你告诉我有关天妖的事情,才给了我擒下它的机会,在这里我先行谢过了。”
“大哥哥帮我们捉住了天妖,应该是我们谢谢大哥哥才对,”那小姑娘冲着苏典甜甜一笑,道:“我叫李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苏典这一段时间接触的不是神龙邪凤等凶残蛮兽,便是大慈悲寺修为深不可测的老一代高僧,或者是涅槃重生的女妖帝诺澜,这时与一个再平常普通不过的小姑娘面对面闲话家常,心中竟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宁祥和的感觉。
难道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是安逸平凡的生活?苏典心中瞬间竟感到有些迷茫。
“他叫苏典,是帮你们揭穿假仙道、驱逐天妖的恩人,小妹妹,你可要记住了。”
殷亭亭见苏典怔怔地站在那里发呆,心中一紧,急忙赶到他的近前,但见后者脸色并无任何异样,才暗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位可爱的小女孩,柔情顿生,弯下腰来,笑眯眯地对小姑娘说道。
“嗯,大哥哥叫做苏典,这个名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名叫李梓的小姑娘使劲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
苏典面色平静地扫了一大一小两女一眼,对着轻轻二人点了点头,接着提步穿过一众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的村民,来到瑟瑟发抖地跪坐在红壤泥地上的无良道士身前,淡淡地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给村民一个解释吗?”
无良道士抬头偷偷瞥了苏典一眼,眼珠骨碌乱转,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蓦然,突见他双膝一弯,俯首便向苏典匍匐跪拜了下去,接着无良道士两只眼眶倏忽一红,硬是被他挤出了几滴眼泪,身子陡地蹿前,一把抱住苏典的双脚,嗷啕大哭道:“师傅啊,徒儿等你等的好苦啊。你知道吗?徒儿守在这里,驯兽扮妖,混吃骗喝,日盼夜盼,就是等你老人家到来的那一天啊!”
非但是苏典,就是一众村民听后也一阵愕然。
苏典却根本不理睬无良道士这种伎俩,身体倏地一动,便将两只足从无良道士的手中脱了出来,冷笑道:“你以为虚情假意地叫苏某一声师傅,我就会饶过你假扮道士鱼肉乡里的恶行?”
“真的,徒儿说的是真的,”那无良道士抹了一把眼角其实并不存在的泪珠,声音无比虔诚道:“徒儿真的是想拜你为师,苍天可证,日月可鉴,若是徒儿有半分虚情假意,管教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苏典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想拜我为师,可我凭什么要收你做徒弟?”
那无良道士见苏典脸上先前那冰冷的杀机分明弱了许多,当下凑近苏典稍许,神秘兮兮地道:“为表徒儿的拜师诚意,徒儿愿向师傅献上徒儿的一件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