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就这么大，有个什么好玩的事，就会插上翅膀，飞到每一家的窗子上，所以他练自行车这个事，全村都知道，王小花一脸的鄙夷：“这么简单的题目算个屁啊！初中数学只有一个难点，抛物线啊！兄弟！”
余悸刚刚还洋洋得意的脸，马上挂不住了，把书包往边上一放，掏出人教版九年制义务教育，数学书，翻到抛物线那一节，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网络上流传过这么有一句话“不要去羡慕别人，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努力的样子有对多漂亮”。
事实也的确如此，后面的十几分钟里，余悸鬼使神差的一直看书，别的都不看就看抛物线，看这架势，是不破楼兰终不还了，他边上的顾菲走神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余悸认真的样子，看得发了呆。
“啪！”
大家奋笔疾书认真刷题，余悸突然把书往桌子上一拍，吓了所有人一大跳，然后余悸突然站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大有胸有成竹的架势。
大家都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都以为他们将见证一个学渣蜕变成学霸的过程，余悸郑重其事道：
“严老师，这个抛物线，我不会啊！”
... ...
“切~”
众人一阵唏嘘，切得异常的整齐，比合唱还整齐，严老师也无语了，刚刚他在给陆景行讲题目，余悸这龟孙子一惊一乍的，他都以为余悸是看懂了才这么牛逼的，没想到啊，他丫的不知道还这么牛！
“不知道你鬼吼鬼叫什么？没看到其他同学都在学习吗？抛物线我明天单独和你说，你先背出师表，上次背出师表的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是王小花放你走的！顾菲，这次你监督他，背不完不许回家！”
严老师严肃的说着，王小花连反驳都没有，惭愧的低下了头，她为了快点回家确实是放过了余悸，还不止一次，他自作聪明以为老师不知道，没想到只是老师给了面子一直没说！
顾菲嘴角微微扬起弧度，目若玄珠，齿若编贝：“好，背不出来鸡腿就没了！”
“啊！这不公平，那可是我的奖励！”
“你背不出来还想要奖励啊？想屁吃！”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城危急存亡之秋也...”
余悸背出师表的时候，确实是被王小花放过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背，因为他最喜欢的小说就是《三国演义》，最喜欢的人物就是诸葛亮，对于偶像的崇拜让他毅然决然的背完这这首出师表，不只是这首，还有《后出师表》。
“怎么样？牛不牛？
回去的羊肠小道，零星的灯光点点，余悸异常的兴奋，兴许是第一次尝到了解开题目的快乐，兴许是第一次被人表扬。
顾菲也高兴，看他像个小孩一样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高兴，看他解题高兴，看他认真的样子也高兴：“牛，真牛，你可一定要考个高中！差一点的没关系，一定要去读，懂不？”
余悸笑着摆了摆手：“我已经合计好了，我这辈子只干三件事，第一喃，让你和奶奶过上好日子，第二喃，让你能读大学，第三，第三我就不能说了！反正读书不在我计划之内！”
余悸的三件事，是他很小的时候定的目标，写在一张日历的年画上，那漂亮的年画，一直被压在废弃教科书的最底下。
余悸说的三点，顾菲都听得起了茧子，只是第三点他一直不肯说，他理由也很充分，人总要有些秘密的，如果一个人你太了解他了，你就对他不感兴趣了。
初春的夜晚，冰凉凉，就算是穿着校服外套，都感觉到了冷，他一把抓住了边上的顾菲的手，踩着地上交相辉映的影子，看着远处如钩的月，回家！
“干嘛？”
“能干嘛，牵手呗！怎么样！如果我考上高中了，考不考虑当我女朋友？”
嘻嘻笑笑，有些话说出去不过脑子，但一定是最真实的想法，顾菲的脸上红扑扑的，好半天，说了句：“考上再说吧，你考得上，村里的母猪都得上树了！”
说完顾菲就跑了，跑得飞快，比小路上的蒲公英还飞得快，一下就没了影。
回到家，奶奶蹲在院子里的，满地的梧桐叶已经被打扫干净，地上一个圆滚滚的盆子，里面都是明天卖炒饭的原材料，俗称隔夜饭！
余奶奶的炒饭摊，开在城里的职高附近，啥也不卖，单单卖一个炒饭，五块钱一碗，卖了很多年，从来没涨价，她的饭炒得好吃，量也给得足，所以很多人都爱在她这买，这也是他们一家人全部的收入了，她每天五点准时去，七点准时回来，生意异常火爆。
这份微薄的收入，维持着这个家庭，能存起来的钱，所剩无几。
余悸说：“奶奶，要不就搞个火腿肠啥的往里面加，给涨两块钱！”
余奶奶摇摇头：“吃我炒饭的都是没啥钱的孩子，哪里有两块钱加啊！”
余悸说：“那就别给他们吃了呗！卖给有钱人，去网吧对面卖，保准火爆！”
余奶奶责备：“没心没肺的小崽子，我们要是涨价了，苦的也还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做人要懂得感恩，别人吃我的饭这么多年了，是对我们的照顾，知道不？”
感恩，是个不该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词语，并不是穷人不用感恩，而是有的感恩太贵，贵得城里人想都不敢想。
余悸说：“那我和顾菲的学费咋办啊？高中，大学还要好多好多钱，您不能光想着别人啊！”
余奶奶摸摸他的头：“你要是能考得上，奶奶肯定让你读的！傻孩子！”
“哦！”
操蛋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继续，并没有因为在严老师家里补习而改变了性子，学习成绩也没提高太多，还是每天调皮捣蛋，但是现在严老师不会把他赶出教室了，因为余悸现在也认真上课，所以就算他干一些奇怪的事情，老师也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