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沧村的村民状况很差,不只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陶夭不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因为,每次她只要稍稍涉及临沧村的过往,村民们就立刻陷入一种疯癫的状态,又吼又叫、见人就咬。好几次,她都不得不操控藤蔓将病人给牢牢绑住。
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们如此谈虎色变?陶夭手持小刀,小心翼翼地挑开面前这位村民身上的囊中,忍着心底的恶心不适为他处理伤口。
用妖力化开药膏、直接融入切开的皮肉内。然后迅速以特制的细线缝合伤口。陶夭忠实地履行着医经上所写的一切,为临沧村的居民们治疗。
“好了!”陶夭微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抖掉沾到的土灰。她带着几分危言耸听耐心地叮嘱:“这几天,不可以做粗重的活计哦。还有,每天都要来我这里换新的纱布。如果伤口再次化脓腐烂,恐怕你的手臂就保不住了。”
面黄肌瘦的村民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向她拜谢:“小神医,您一定会好心有好报!”
“别,我受不起。”陶夭滑开一步,没有接受他的大礼。她露出厌烦的表情,道:“你要谢,便谢师尊去。要不是师尊坚持,谁会耗费那么多力量来救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
她搞不懂这些人,为何对寒木仙君视而不见,偏偏对自己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感恩戴德。
无奈之下,陶夭只能逐步改变自己的策略,从体贴入微转为冷言冷语,故意做出一副自己巴不得离开这里的表情。
“下一个!”她冷冷喊了一句,满脸的不耐烦,一边给病人把脉,一边嘟囔着:“讨厌,烦死人了。这种完全没有好吃的东西的地方,随便它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她的妖力在病人体内转了一圈,没好气地拍了拍一旁假设的担架,道:“脱掉上衣躺下!”
病人脱了外衣,立刻让陶夭发出一声惊疑的低呼:他虽然消瘦,却并没有其他村民的病态,甚至背脊上还隐约能看出肌肉的凹凸痕迹。
周围的村民们小心地退开去,有几人还畏惧地颤抖着。
陶夭眯了眯眼睛:这是寒木仙君思索时的习惯性动作,不知何时也成了她的下意识反应。
“你是习武之人?”陶夭取出一根银针,用妖火灼烧着。
那病患点点头,爽快地承认:“俺是练过几天功夫!小神医眼光不错!”
陶夭冷冷看了他一眼,将针扎进他背部的穴道,一边道:“你的体内有一股很浓的浊气郁塞了经脉。在我查出你的病因之前,你每天都要来。”
陶夭简单地用银针疏通了一下他的经脉,探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桃馆前已是一片空旷。
村民们都那么害怕刚才的人吗?陶夭不解地歪着头,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她将拔出来的银针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包裹好,单独放在锦囊里。
针头上缠着一缕细小的黑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的病因。
陶夭收拾完东西,一抬头,就看到五毒站在跟前,满脸凝重:“夭夭,你刚才那个病人……”
“嗯,他的病很奇怪。”陶夭沉浸在对疑难杂症的好奇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五毒古怪的眼神,只是急着问道:“五毒,你有没有看到仙君?”
五毒略一思索,道:“一早就见他往村后去了,不知是要做什么。夭夭,外边恐怕不安全,不如……我陪你在桃馆等。”
陶夭回以感谢的微笑,但实在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和寒木仙君讨论一下这古怪的病情,便只是摇了摇头。
婉拒之余,她也不忘调笑一句:“五毒,你这么体贴,以后不知道谁家的宝贝女儿那么有福气呢!”
五毒哭笑不得,只得摊了摊手,旁敲侧击:“夭夭,你越说越夸张了。我是堂堂的妖帝,你以为对谁都这么体贴的吗?”
察觉到他眼底的灼热,陶夭却反而感到一种惶恐,只得干笑了几声,转身往村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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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尾的地势平坦开阔,在一片低矮青草的映衬下,干枯的河床显得格外刺目。
寒木仙君立在岸边,一席白衣在风中轻轻飘动,黑发如墨,安静地顺着肩膀流下来。
阳光苍白而死气沉沉,唯独他所在的地方,令陶夭一眼看去就有种由衷的舒心。
陶夭蹑手蹑脚来到寒木仙君背后,努力地伸长手臂,遮住寒木仙君的双眼,只靠脚尖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身体。她掐着嗓子笑,拖长了声音道:“嘻嘻,猜——猜——我——是——谁?”
寒木仙君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种诱惑人心的沙哑:“小桃子,你又调皮了。”
“真没劲。”陶夭吐了吐舌头,收回手来抱怨着,“仙君,你好歹假装不知道,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嘛。”
寒木仙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道:“这世上能这么安然无恙靠近我背后蒙住我双眼的,估计也只有你一个了。谁叫你是为师仅有的徒弟呢?”
闻言,陶夭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学着寒木仙君的样子站在干涸的河床边极目远眺,只看到一片黄蒙蒙的大地。
她好奇地问道:“仙君,你在看什么呐?”
寒木仙君俯下身来,用手捻起一把土灰,指腹彼此摩挲着。他淡淡道:“为师大略能猜到,这凡间发生什么了。看来上古之盟,终于失效了。”
陶夭想起沾着古怪黑气的银针还被包裹在干燥的麻布里,可好奇心又不容她先去考虑正事。短暂地纠结了片刻后,陶夭还是忍不住问道:“仙君,那个‘上古之盟’……是什么东西呀?很厉害的吗?”
陶夭一边问,一边心想:仙君大人真是极其了解自己。他分明就知道自己是有事要同他商量,却偏偏露出那种带着促狭和调笑的眼神。
她无奈地勾起嘴角:仙君大人一定是知道,我一见着那种眼神,就会不知不觉顺着他的意思行动了。那感觉,就像猫咪看到了狗尾巴草——忍不住就想要扑上去。
果然,寒木仙君露出一脸“正等着你提问”的表情,答道:“仙界没有神,同样的,妖界也没有魔。上古之时,神魔交战。那时,凡间还只是一片混沌,凡人是最弱势的群体。如今的山川河流,据传说,都是无尽神魔大战时留下的痕迹。”
“那最后,是谁赢了呢?”陶夭最喜欢听这种稀奇古怪的故事,眼里闪着小心心,激动地追问道。
“那一次漫长的战争中,没有胜者。”寒木仙君沉重地摇了摇头,道,“神魔都是历经了无数年的修炼才达到最顶端的人群,却在那场大战中纷纷陨落。这样巨大的损失,不论妖界还是仙界都难以承受。就连交战的神与魔双方,都有了怯战之意。”
陶夭带着满脸同情“嗯”了一声,腹诽:换做是她,辛辛苦苦修炼到了实力的顶峰,也舍不得让自己就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战当中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