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陶夭脑子里不断翻滚着寒木仙君的话,越想越沮丧。
果然如袁大哥所说,我只是在被仙君利用而已。然而,她越是生出遭到背叛的怒意,过往寒木仙君对她的宠爱照顾就越是明显。
仿佛心底有另一个她自己,正在不断为她的仙君大人辩解。
陶夭心烦意乱,手中的火焰一抖,正在灼烧着的药草被呼啦一下烧成了灰烬。
陶夭烦躁地将药灰处理干净,起身来拉开门。
平时看来明媚的阳光,现在只让她觉得又刺眼又讨厌。
她纵身跃下树,来到灵泉旁,捡起石块往里丢。
石头“嗖”地一声倒飞出来,险些砸中她的额头。泉清从水中浮现,满脸的无奈:“小妖怪,你什么时候能改了扔石头这个坏习惯?”
陶夭坐到草地上,索性开始撒娇耍赖:“我不管不管!清儿姐姐,人家心里头烦嘛!”
泉清头疼地看着她在草地上打滚,实在是弄不清: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陶夭的感情咨询顾问?
陶夭混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泉清的安慰,只好坐起身来,抬手摘掉发间的草叶,问道:“清儿姐姐,你觉得……仙君是坏人吗?”
泉清依旧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反问:“你为何会这么想?”
陶夭将寒木仙君说的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嘴角耷拉着,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泉清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讥讽:“难怪仙君说你是小孩儿。陶夭,难道仙君的本意能够否定他对你的照顾和亲切吗?”
“我、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陶夭激动地反驳,“可是,你不觉得仙君这么说很过分吗?”
“哼,少为你的幼稚找借口了。你所只是根本没有准备好去接受一个真正的寒木仙君。你喜欢的,不过是你梦中的幻影。”
说罢,泉清一挥手,一捧冰冷的泉水对着陶夭当头浇下。
冰冷的水顺着发梢滴滴答答落下,在陶夭身下聚成一片水泊。
陶夭像是被当面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我喜欢的,只是出现在梦里的仙君?开什么玩笑!
陶夭抬起手,粗暴地擦掉沁出的泪水,在脸上留下一片红印子。
泉清的话,轻而易举就动摇了她的信念。因为在与寒木仙君相遇之前,她对他的所有认识都来自于那个重复了几百年的梦境。
这里面有几分真实几分想象,陶夭心知肚明。
“可是……我没有讨厌仙君啊……”陶夭抱住头,心乱如麻。
如果讨厌的话,她根本不会被寒木仙君的话影响到。正是因为喜欢在乎,所以,听到寒木仙君用那种漠不关心地说只是利用她,她才会觉得难过心痛不是吗?
陶夭站起身来,恍恍惚惚地爬上中央神木,敲响了寒木仙君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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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木仙君打开门,看见陶夭浑身湿透站在门口,不由得一愣。
她的眼眶红红的、还有点肿,显然是哭过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寒木仙顿时君感觉心头一紧,居然有些后悔:那一天,若是没把话说得那么尖刻便好了。
陶夭抽了抽鼻子,刚刚反应过来自己是以多么狼狈的姿态站在最崇拜的仙君大人面前。
她连忙抬手拂过自己的头发,用妖力将泉水烤干,红着脸低下头去。
寒木仙君伸出手来,拍拍她的头,问道:“小桃子,怎么了?”
寒木仙君的温柔一下子瓦解了她的故作坚强。陶夭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抓住他的衣服:“仙君,以前的事情我都不管,你认识我之后,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喜欢我?哪怕是对小孩子的喜欢也没关系!一点点就够了!”
陶夭将寒木仙君的衣服都抓出了褶皱,大眼睛里满是央求的神色:她急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她对寒木仙君的崇拜正当化的理由。
寒木仙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如果我说没有呢?”
陶夭带着哭腔,双手不停颤抖:“仙君,你不要再戏弄我了!”
寒木仙君看见陶夭眼底的泪光越来越亮,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不觉无奈地一笑:看来的确有些玩过火了。
寒木仙君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微笑:“好了,不欺负你了。”
陶夭擦掉泪水,迷茫地看着他。
寒木仙君依旧抚摸着她的头,柔声道:“为师的确是抱着利用你的心思。不过,现在我也觉得,其实有你呆在身边也不错。”
陶夭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轻信寒木仙君的话:“真的吗?”
寒木仙君佯装不快,站起身来:“你从前不是说,不论为师说什么你都信么?”
陶夭慌张地拦住他,辩解道:“那个时候,人家还不知道仙君这么喜欢捉弄人嘛!”
寒木仙君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于是问道:“所以就不相信了?”
“我信啦我信!”陶夭有些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真是的,仙君坏心眼!”
“没规矩。”寒木仙君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笑容里有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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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寒木仙君和好之后,陶夭的心情就像一只气球,整天轻飘飘的。她甚至主动邀请袁烈做自己的助手,着实让他受宠若惊了一把。
但他看到陶夭整天带着一脸花痴相,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正在接受把脉的病人好奇地问道:“小神医,今天心情很好啊。莫不是……得了个意中人?”
陶夭翻了翻眼睛,带着稚嫩的风情,嗔道:“真没见过脉门抓在别人手里还敢胡言乱语的。”
那病人笑了笑,不依不饶:“哎呀,小神医,这斗元仙君家的少爷,一双眼睛都快粘在你身上啦!”
“别瞎说!”陶夭脸色一沉,寒木仙君的威严竟被她学了七八分。她一边开方子,一边道:“我开心,是因为同师父言归于好,和袁大哥没有任何关系。我和袁大哥,只是朋友。”
朋友两个字砸在袁烈心头,砸出三分无奈七分心痛。
直到日落西山,陶夭收好东西扛起桃馆的旗帜,他还是一脸恍惚。
陶夭看到他的神情,叹了口气:这表情,岂不是和她被仙君当成孩子时的模样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