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的坐在药圃里,手中不断闪烁着绿色的光,控制着地上的小草或是扭成绳索、或是便得坚硬锋利如同一把吧小刀。她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纸本,里面密密麻麻地抄着药草的名字和功效,还夹着已经晾干处理过的草叶标本。
“啊……满脑子的药草资料呢。”陶夭无奈地关上本子,右手的手指轻轻挑了几下,轻车熟路地将青草结成了好看的酢浆草结。
她身后不远处,泉清从水里冒了出来,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一脸复杂的表情。
理智上来说,她是不希望陶夭有什么进步的——这小丫头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讨厌仙君身边突然多出一条小尾巴,也的确是害怕她的出现,会动摇了自己的地位。
但看着陶夭每天起早贪黑,又是照顾药圃、又要修炼唤木诀,还要背诵枯燥的药理知识,泉清忍不住有些同情她。
对于仙术,寒木仙君的苛刻是远近闻名的。他可以为了一棵罕见的毒草一掷千金、也曾经为了稀有的材料连命都不顾,可想而知他对于炼丹制药的痴迷程度。陶夭成了他的弟子,自然是得到了许多重点关照。
就连屡次刁难过她的泉清,看着陶夭小小的身影从早到晚在药圃中忙碌,也感到有些不忍心。
“你这么背,要背到几时?”泉清摇了摇头,冷冰冰地一挥手,冰凉的水底落在陶夭裸露的手臂上,令她精神一震。
陶夭站起身来,顶着惺忪的睡眼往灵泉走了几步,接着一屁股坐在水边。一句好好的“清儿姐姐”却淹没在了她的哈欠声中。
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睡,连做梦都是满脑子的药草和药理。陶夭揉了揉眼睛,小脑袋一冲一冲,眼看就要倒在草地上睡着了。
“仙君与你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两天吧?”泉清无奈地从她手中拿过挤满笔记的本子,以前辈的姿态教训,“这些东西,死记硬背有何用?来吧,我问你答,让我瞧瞧你能不能接受仙君的考验。”
陶夭怀疑地看了泉清一眼,但还是转身端正地坐好,等候她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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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木仙君结束了上午的修炼,从中央神木居高临下地扫视万木灵园,一眼就看到陶夭坐在泉清面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两个人如此相安无事地呆在一起,倒是很少见。
寒木仙君不觉有些好奇,运转仙术隐去身形,悄无声息地飘向灵泉之旁。
只见泉清翻着陶夭的笔记,随意挑了一页,问道:“白苓味如何?药性如何?有何功效?”
陶夭只是略微想了一想,立刻答道:“味甘而淡、性平和;利肝健胃。”
泉清点点头,又翻过几页,问:“长钟草,茎干状如何?叶状如何?何处可以入药?”
陶夭抬起小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这才小心地回答:“茎中空长直,叶片成对而生,有短小叶柄,多为长卵形。根部可入药。”
寒木仙君保持着隐身状态,漂浮在水面上,探头观察陶夭的笔记,不觉赞赏地点了点头。
泉清无奈地耸了耸肩,将本子还给陶夭,蹲下身子在水面上和她对面而坐。她用泉水形成的凉凉的手掌贴住陶夭的脸颊,笑着说道:“真不知你在忧心些什么。我问了你一个多时辰,你全都能够答对,为什么还担心不能通过仙君的考验?”
“因为清儿姐姐你不懂医术,问的东西全是照本宣科呀。”陶夭拖着自己的腮帮子,鼓着脸颊,一副焦虑的样子,眉头皱成了一团:仙君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让我过关呢。
就在这时,寒木仙君低沉温柔的声音“不,我倒是觉得,你对于基础药理的认识已经完全足够了。”
陶夭烦躁地挥了挥手,反驳:“除了仙君,谁说足够都不算数——”她愣了愣,转头四下张望着,一股清淡的萱草香钻进鼻子里。
寒木仙君解除了隐身,笑着出现在她背后,摆出师父的架势教训道:“小桃子,行医之人若是不自信,又怎能让你的病人相信你?”
陶夭站正身子,乖乖地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回答:“谨遵仙君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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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木仙君带着陶夭来到药圃里,仔细地扫视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显得愈发生机勃勃的药圃,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取出一只布包,展开,露出其中不同尺寸的陶瓷铲和白玉刀。
“这药圃里有两株长钟草的根茎已经可以收割。不过一株是白果参,另一株才是红果参。”寒木仙君冷漠地看着陶夭流露出的为难的表情,公布自己的考题,“你有一柱香的时间收获红果参,并将它捣碎,保存进玉瓶里。这是最后的测验。”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香炉,上面插着一根细巧的熏香,一缕烟雾若隐若现飘着。
一般来说的一炷香——难道不是那种放在庙里的又粗又高的香吗?陶夭的眼角明显抽搐了一下:这种小熏香,能烧多久?
“还不开始吗?”寒木仙君的嘴角勾出不怀好意的弧度。他好整以暇地倚在栅栏旁,顺手将香炉放在木栅栏平滑的顶端。
陶夭看着那根熏香以快得吓人的速度烧下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仙君眼底的狡猾,未免也表露得太明显了!
她明智地蹲下身子,熟练地寻找到一片郁郁葱葱的长钟草,小轻轻拨开叶片和茎干,小心地用陶瓷铲松动土壤,观察靠近根部的草茎。
这期间,寒木仙君不停地出言刺激,一改平日温文尔雅的风范,说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恶毒:“动作太慢了吧?熏香烧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哦。”“小桃子,不行的话还是趁早放弃为妙,这香本君还挺中意,不想浪费了。”
他絮絮叨叨的声音回荡在陶夭耳边,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这是在故意干扰我么?陶夭用力摇了摇头,哼唱起一首在临沧村学会的童谣,耐心地翻查着乍看之下都如出一辙的长钟草。
红果参……红果参……陶夭一边嘟嘟囔囔着,一边当心地扫开土壤。终于在一株又瘦又矮、仿佛营养不良一般的长钟草根部找到了一圈淡淡的红色。
应该就是这棵吧?陶夭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定论,但又不敢随便下手,当心地用小刀刮开泥土,观察红中带紫的球状根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