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光一十四年冬,因为粮食缺乏的缘故,这时北方米价斤六十五文,是去年这时候的二十多倍,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我一早醒来,发现桌子上已经放着早餐,是老台门的牛肉包子和豆浆。我吃了两个,觉得自己幸福的不行,人都是感官的动物,吃饱了就勇敢,饿着了就懦弱。
嘉怀和尚这时走进来,给我递了一支烟,我仔细的瞧了瞧烟屁股,说,怎么不是甲天下?
嘉怀和尚叼着烟,说,有钱了换换口味,这是玉溪,和甲天下一样,都是咱岭南产的。
我摸出火柴点燃,抽了一口,觉得和昨天一样呛鼻,鼻孔里火辣辣的疼,于是说不好抽,呛。
嘉怀和尚斜着眼看我,说你就不是抽烟的人,昨晚第一次吧?
我说是,我还未成年。
嘉怀和尚哈哈哈的笑,说未成年不算什么,很多未成年都已经失身了,更何况抽烟。
嘉怀和尚笑的很大声,连周围的空气都已经有些震荡起来。
一直以来抽不抽烟,什么时候,什么年龄段开始抽,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烫起来。
嘉怀和尚见了道,说你脸红什么?像你这样的薄面皮,在江湖可不好立足。
“怎么样,以后打算做些什么?”嘉怀和尚随口问道。
我嘴上回答说,这样的世道能活着就不错。心里却有不甘,总觉得堂堂好男儿,应该做一番事业,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以前在县学的时候浑浑噩噩还不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却越发的强烈,特别是在几次死里逃生以后。
窗外强风吹拂,夹杂着雪絮灌进了屋里。嘉怀和尚叫骂着起身关窗,说这年岁真是邪门,像滇西这样的极南之地下雪,已经是十几年没有过的事情了。
我从小在北方长大,滇西这地方是不是从来不下雪我并不知道,也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起来说,原来是下雪了,怪不得昨晚睡觉的时候觉得冷。
我说你不出去看看吗?
嘉怀和尚听了有些发懵,说看什么?
我说看雪呀,你们南方人不是没见过,都喜欢看雪吗?
你说什么呢?我告诉你,你这是地域歧视你知道吗?我们南方人这么可能这么没有见识!再说了,雪有什么好看的。嘉怀和尚说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哈哈哈,梁兄弟,出来打雪仗啊~
呵呵,打雪仗这种事情我早就腻了,不过俗话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再者说毕竟吃了嘉怀和尚的牛肉包子,吃人的嘴短,陪他打个雪仗也不是不行,于是我起身添了一件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嘉怀和尚正在雪地里打滚,恍惚中我觉得我又回到了北方。
嘉怀和尚看见我出来,开始搓雪球来扔我,我躲闪不及,一连被砸中了数个。
不过好在雪球很软,只是稍微有些疼而已。
我心中憋屈,决定反击,嘿嘿,作为北方人,这是我的主战场。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我铆足劲将一个大雪球砸了过去,不过准星有点歪,给扔树上去了。嘉怀和尚躲在树后面哈哈哈的笑说,你们北方人也不怎么样嘛。
我正待回击,树上夸的一下掉下一个人来,却是昨晚那个疤面汉子。
谁?是谁在我睡觉的时候砸我的头,如果让我逮到了,是个帅气小哥哥还也就罢了,要是个腌臜娘们,必要杀了吃酒。
好家伙,都说非直男的花花肠子多,玩的也变态,现在看来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说,你这妖人来这干什么?
刀疤面转过头来,见是我,露出笑脸说,原来是你呀,小哥哥,现在你看起来比昨晚黑灯瞎火的时候更俊朗了呢。
我说你少来,说得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一样。
刀疤面一脸淫笑,说你要想的话也还来得及,哎呀,疼。
昨晚的山羊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照着刀疤面屁股来了一脚,说,收起你那些肮脏想法,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我心说这山羊胡办事却不地道,这一脚得照着前面来,才能够断子绝孙,永绝后患。
山羊胡指着我说,你和那两个和尚什么关系?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嘉怀和尚呜呜渣渣的正向我这边跑来,后面有一帮手持白刃的恶汉在穷追不舍,不消说,还是昨晚那些人。
嘉怀和尚跑到我跟前,停了下来,转过头去,说诸位好汉,你们要是再这样,我们两个可就不客气了。
山羊胡听了,看了看嘉怀和尚,又看了看我说,今时不同往日,我们阿啦得教大主事帝夏城在这,定要叫你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你把他们的人杀了?嘉怀和尚探过头来低声问我。
我说没有的事,你看我面黄肌瘦的,像是会杀人的人吗。
嘉怀和尚上下打量我一番,说,像!
又对着阿啦得教的人高声说,我们出家人一向以慈悲为怀,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们是绝不会杀人的,所以你们的人肯定是他杀的,冤有头债有主,这样,你们打你你们的,我一旁冷眼旁观绝不插手如何?
?!!
好家伙,这就想把我卖了,那我这十年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了。
各位江湖大哥,我和这个和尚只是萍水相逢,昨晚才认识的,而且我一向瞧不起像这样的酒肉和尚,如果各位大哥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一起出手对付他。
咳咳咳,打不过就加入是吧。嘉怀和尚手里捏着烟,一阵咳嗽。
我说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抽烟?
嘉怀和尚说紧张来一根,唉呀,你不要跟我套近乎啊,你和这些大哥的事我是不会插手的。
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我说你少来,我和这些大哥素不相识,这分明是你们之间的矛盾。说完,也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自从做和尚以来,秉承日行一善的原则,一直都是与人为善的,我和这些大哥结的都是善缘。
嘉怀和尚说完,又退了两步。
我们儒······儒家弟子,额,这个,额,我支吾了一会,想不出来了要说什么,索性也不去管那么多,猛地一下转过头去,撒开腿就跑他丫的。
对面开团人多,狗命要紧,嘿嘿。
嘉怀和尚见了说,哎,你这属于玩赖啊,哎呀,等等我~
啾啾啾——
嗯?!
额,呵呵,老大他们要逃,哎呦,疼。
我TM早看出来了,用你说。山羊胡在刀疤面身上来了一脚说,追。
不过我们有先发的优势,而且本来和阿啦得教之间就有一段距离,所以一时半会他们还追不上来。
你们追呀,追呀,吹不动我的头发。嘉怀和尚得意洋洋地冲后面喊。
我说你这哪跟哪呀,原版歌词根本不是这样的。
嘉怀和尚说那你别管,你就说说他们吹得动我的头发吗?
我说那自然是吹不动,主要是大哥,你根本就没头发呀。
我们正说着,嘉怀和尚突然伸手将我拉到一旁,说小心。我的身体刚一侧,就见一个拳头贴着我的鼻尖划了过去,其拳劲之大,只是生成的拳风就把我的脸刮得生疼。如果被他砸中,后果不堪设想。
我心生侥幸,看向来人,是一个裹着黑袍的苍颜老者,应该就是山羊胡口中所说的阿啦得教主事帝夏城,想不到他一把年纪,实力却这样恐怖如斯。
今天不把账算清楚,谁也走不掉。帝夏城负手而立,一幅高手做派。
我心中惊恐,于是望向嘉怀和尚,示意他想想办法,不然我一介书生,今天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嘉怀和尚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莫慌,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帝夏城说,装尼玛,江湖中的高手我见得多了,没有你这么装的。
大哥你这是在跟我闹呢,我听罢,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啊~”帝夏城伸手一掌,将嘉怀和尚凭空拍飞两丈多远。
好深厚的内力!
我心里发憷,伸了伸手示意了一下说,那个什么,古来圣朝以孝治天下,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为了公平起见,我在后面那些人里挑一个单挑好了。
帝夏城看也不看我,也不说话,把我晾在一边。
啊哈,既然这样,那你们谁出来跟我单挑啊。我搓了搓手,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道。
这时那帮阿啦得教汉子里站出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吊角眼来。
我说那这辈子我最看不起不老实的······
山羊胡呵呵一声冷笑,说你少来这一套,搁谁没看过周星驰的《功夫》电影似的。
吊角眼听了,把脖子甩得咔咔响,然后一个大跨步站了出来,但是还没等站稳,就一个倒栽葱倒在了地上。
刀疤面上前查看一番,说是脖子甩的太用力给自己甩晕过去了。对于这种事情我乐享其成,也不说话,等着山羊胡一会怎么个说法。
羊胡子脸上挂不住,胡子抖了几下说,真他娘的人才。然后用手一指,说滚刀肉你上。
话音未落,从人群里跳出了个肥粗汉子,用眼神恶狠狠的盯着我。我不甘示弱,给盯了回去,滚刀肉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我一个书生竟然敢和他对视。
不过对视归对视,其实我心里没底,昨晚能赢刀疤脸有一多半是运气。现在重新对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神色无常,但其实内里已经慌得有些两脚发颤了。
我正在心里思索一会如何出奇制胜,这时刀疤脸凑到滚刀肉耳边一番言语,我虽然听不见,但可以肯定他说的是我身法诡异,让他小心之类的云云。
果然滚刀肉听了,一脸凝重,只向我这边走了三五步便停下,摆了个架势,说请。
我当然不肯,也摆出一个架势说,你请。
滚刀肉说不,你先出手。
我说不,还是你先……
一番僵持,光是摆架势就摆得我双腿发麻,于是我说,你到底比不比呀,黄花菜都凉了。
滚刀肉也不轻松,他用的是类似马步的架势,比我辛苦得多,现在身上已经溢出汗来。不过饶是如此,嘴里仍不肯松,说还是你先出手。
我再也站不住,上前一掌把他拍晕过去,道,出手就出手,天上的星星参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