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这人吧,有个极其强势的爹,还有几个能力强悍的弟,原本还有个老曹最欣赏的兄长,可惜跟典韦一起挂在了宛城,想着自己终于成了长子了吧,却发觉老爹越来越喜欢的是自己的各位弟弟,却对自己只是不冷不热偶尔夸奖几句。
曹彰,自己的二弟,武艺乃是诸兄弟之冠冕,理想是当霍去病那样的将领,老爹很赏识他,现在平定了袁氏之后,他已经留守在北边的边境帮助田畴防守异族,将来应该会手握重兵。好在其本身无心恋权位,手下也没有为其夺嫡之人才,加之远离许都,不在老爹身边,用不着花太多心思来防备。
曹植,三弟,现年十五岁。才思敏捷,三年前就能诵读诗词歌赋多达十万言,出口成文,落笔成章,老爹对他是十分的宠爱,兼且与其二哥关系密切,与深得老爹信任的丞相府尚书崔琰也有姻亲关系,这一文一武双剑合璧若是一旦形成了气候,他必会是自己最大的对手。
曹熊,胞弟中最小的一个,从小体弱多病,父不喜母不怜,大抵也没有什么威胁,倒是环夫人所生的那俩小子,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首先是曹宇曹冲曹据三兄弟,虽然尽皆年幼,可是来势凶猛,尤其是曹冲,从小就比包括自己和曹植在内的所有兄弟都更加聪明伶俐,超出同龄人许多,五岁的时候有过“称象”之举,而今不到十岁也已懂得谦爱忍让,性格仁厚。如果说老爹对三弟是宠爱的话,那么对他就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差不多快超过所有儿子在老爹心中的地位了,甚至老爹还数次在群臣面前夸奖曹冲。
那么曹操对于曹冲的喜爱到了哪种程度呢?
史载,赤壁大战开打之前,曹冲生了重病去世,曹操无比悲伤,曹丕就去安慰他老爹,可他老爹竟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此吾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说完后他就痛哭流涕,因此还耽搁了南下的时间。
这话什么意思呢,不得不说曹操表达的很直接,(曹冲死)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不幸的,可对你们来讲就是一件幸事。其意很明确地表示,他死了你们就有机会争夺我这个位子的继承权了!
当时可没把曹丕的魂给吓掉啊,他也不敢多说话,只好跟着老曹哭。
曹丕是心事重重的,林家仁也差不多,他现在极为扭捏地想要拒绝司马懿的请求,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光是他讨厌曹操这点恐怕够不成充足的理由,而且他才刚刚说好要和司马懿合作,而且对方也表示了自己只需要虚以委蛇地帮助他辅佐曹丕,让他夺下这继承人之位,好让曹家先伤一伤和气,再动一动筋骨,重演袁家兄弟相争之事。
不得不说的是,司马懿的目光何其长远,他看到虽然现在曹家的宗室人才济济,可无论是本家的曹仁、曹洪、曹纯,还是亲族的夏侯惇夏侯渊兄弟,其年龄都相差无几,现在是正值壮年不假,可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们还能挂帅东征西讨么?
彼时恐怕连曹操都不在了!
而他们的下一代之中,能堪大任者寥寥可数,乏善可陈。他们大多都是是虎父犬子的榜样,也就是说再过他个二三十年,曹家的宗族必定后继无人,就算有一个两个,也必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时候曹真曹休还未露峥嵘,因而司马懿还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计划会被延迟那么多年,反而是信心满满。
林家仁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司马懿的引领下,在偏厅见到了曹丕。
大概是儿子都长得像母亲的缘故,曹丕非但不像史载只有一米六五的曹操,反而还生得高挑出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面若刀削。尤其是下唇上的一撇小胡须,更加让他看起来不怒自威。
“大公子,这位便是教给那些歌姬曲调诗词的林先生了!”
“林冲?是江东那个有名的大才林家仁?!”曹丕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但也没想过有这么巧,但现在看对方几乎跟自己一般年纪,而且细想一下又是他们祭酒司专门抓来的人,不是他又能是谁?
总不至于司马懿还有豢养貌美男子的爱好吧?呃,反正以曹丕的眼光来看,林家仁顶多也就是长得白净一些,跟貌美可沾不上边,别说跟自己弄到的甄姬相比了,就是顺便一个供龙阳之癖的士族作乐的小白脸,他也比不上啊!
林家仁要是知道这就是对方对自己的第一猜想的话,估计当场就会不管不顾冲过去糊他一脸了。
“大才不敢当,否则在下也不会沦落到此间了!”林家仁则是有些幽怨地答道,反正司马懿也被请出去了,自己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公子丕是么?不知您找身为俘虏的在下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不知怎地,曹丕对这样的说话方式感到很好奇,大概是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吊儿郎当还不耐烦不拿自己当回事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吧,一瞬间的他觉得面前这个家伙应该会很有趣。
“是子桓唐突了,先生莫怪!”在隔壁房间通过铜管偷听的司马懿惊讶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本来他还在暗叹林家仁的失敬,结果那边曹丕冷不丁地就来了个道歉!这他喵太阳好像没打西边出来吧?除了曹操,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大公子有跟谁道过歉呢!
哼哼,那是你司马懿孤陋寡闻嘛,人家好歹也给他老娘说过“抱歉”,跟他已经挂了的哥也说过啊。
林家仁也有些不知所措,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愣愣地盯了曹丕几秒钟,他忽然发现,自己是不是把对方盯得不好意思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只见曹丕忽地皱眉道:“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林家仁奇道:“你要知道什么?”
“先生的曲调和诗词创作方法。子桓诚心求教,诸如‘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先生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曹丕好像有些迫不及待,顿了顿,他舔了舔嘴唇,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只要先生肯教我,我一定重金相赠!哦是了,若先生还有意出仕的话,子桓也可以从中出力!”
喂喂,你够了!别在靠过来了啊,我要喊非礼了啊!
天知道曹丕的求知欲这么强烈,林家仁开始还在想案几上的笔墨纸砚是用来做什么的,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为曹丕接下来的笔记而准备的工具啊。
现在的曹丕,或许才是他骨子里该有的样子吧?身为名门之子,还如此一脸渴求好学上进,放在现代来一定是一枚标标准准的学霸。
说真的,林家仁都有点被对方的求学精神给打动了,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却怎么都觉得有些蛋疼,如果这家伙在别的事情上也能如此好学不倦的话,又或者命再长一些的话,估计也就没司马懿什么事了,而江东的尚香姐恐怕也将不好弄咯!
不过嘛,好就好在夺嫡的争斗耗费了他相当多的心力,以至于他登上大宝之后完全就沉浸在喜悦之中,又是打压各个兄弟重臣扶植亲信,又是大肆扩建劳民伤财什么的,将压抑了多年的情绪通通发泄出来,也就把年轻时候的追求放到了一边。
林家仁想讲个所以然出来,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那些歌曲诗词怎么来的?还不都是今人古人创作的,他只不过是个传播者,或者说欺世盗名者,又有什么资格在一个未来的文学家面前卖弄?
但偏偏他享受的就是这种忽悠别人的感觉,尤其是你越高端,我忽悠起来就越上档次,林家仁从来都不是一个悲观者,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乐观点说他个天花乱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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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之后,林家仁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原地,而曹丕则是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这时候司马懿也恰到好处地迎了上来。
“军师祭酒大人,我能暂借一下您的幕僚么?”
他娘的!司马懿心里其实已经说了很多遍这个词了,从刚才在铜管里不清不楚地听两人说话开始,他就浑身不自在,倒不是文学方面的他不懂,只是他不喜欢而已,比起那些还是经商来的实在不是么?
而且从之前的谈话内容中来看可能看不出来什么,可曹丕的语气却多少让人明白,他是很喜欢林家仁这个人的,尤其是听对方说话还真是一件具有艺术美感的事情,幽默风趣又不失抑扬顿挫。
“呃,只要他愿意,下官自是不会阻拦。”他也是分好歹的人,曹丕说的是“借”,而不是“要”,只是他不知道对方的“暂”该会是多长时间就是了。
“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五日后许都有个文士聚会,我得让他们那些土包子见识一下什么才是高雅!唔,仲达你能让他现在就跟我回去么?”
你说呢?看你这么兴奋的样子,我能表示拒绝么?现在他只希望林家仁能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就行了。
如是,莫名其妙地,林家仁当天就被拖走了,对了,还有据说是他离不开的女人们。
怎么说呢,曹丕貌似很尊敬自己的样子,不禁自己跟他同车同坐,还同吃(就差同睡了),林家仁忽然感觉到受宠若惊的说。
不就是用我的高中文化水平忽悠了一下他么?喂喂曹丕童靴,你好歹未来也要当皇帝的诶,怎么能……不过感觉挺好的,让我一下子就忘记了在司马懿那边的憋屈。
“对了公子丕。”应对方的要求,这是暂时的称呼。“令弟曹冲还好吧?”
“好啊,怎么了?”
“哦,我就问问,算算日子,他是不是要生病了?”林家仁依稀记得“神童”曹冲是在赤壁之战之前的几个月挂掉的,是病逝夭折而病根据说正是在一年前落下的。
“咦?先生何以知晓?”
“哦,我夜观星象,得见北方一星被乌云所蔽,实乃重臣之后,其星明若北斗,然近来却有不祥。而我既见了公子丕,又闻二公子远在北疆,三公子似要出席聚会,能堪明星者或仅存令弟曹冲了吧!”
这也是忽悠,但曹丕却是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