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的雨,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有人说这是上天在为大地之上的争斗而垂泪,也有人说这是乱世之中众多冤魂的哭喊。
谁知道呢?在这世界上,每一刻都有人出生,每一刻也有人死亡,有人的地方,永远都存在争斗,只是数量多寡、在明在暗罢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迎接死亡,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区别只在于在生与死之间他做了什么,这就是青史留名之人与凡人之间的不同了。
不怨天,不尤人,只怪自己疏忽大意。
文聘现在正处于此中节奏。
江陵城东,城墙之上,此刻竟然朝着自己所统辖的军队一阵乱箭,射的早已疲惫的士卒们是猝不及防、人仰马翻。
叛变?!文聘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不可能,自己精心操练的军队怎么会说叛乱就叛乱?!他绝对不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但是朝着城头连喊数声未果,回答他的只是跟这该死的雨一样没完没了的箭矢,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
理智,这东西自己还有,为今之计只得朝北而去汇合北来的军队再作打算,若是江陵真的被夺,那就打回来,我就不信那孙安真的能守住此城!别忘了,这里还是荆州,她的后续部队可是来不了的!
士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击晕了,犹如扑着翅膀乱撞的飞蛾,不知进退。不过好在他们的领军者依旧镇定,让他们不致胡乱游走被孙安军追上而全军覆没。
“奇怪了,为何追至此地,他们不入江陵反而朝北去了?”凌统行在队伍最前方,甘宁不只是尚香姐的杀父仇人,同时也是他的杀父仇人,凌操之死与之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他并不比尚香姐少怀恨意。不过基本的理性他还是保有的,当即止住了众人追击的脚步,并嘱咐探子随时注意城头动向。
这只是来自于武将的本能直觉罢了,他并没有过多的考量。尚香姐策马来到他的身边,点头赞许道:“十二你做得对,若只顾追击反而着了城头箭袭或是城中突击,可就得不偿失了!”战略上的冒进并不代表尚香姐战术上也是如此,要不是甘宁她都不会出现在此。
凌统不禁一阵惭愧,抱拳道:“末将可没有想得那么多,只是觉得文聘此举不大正常罢了,他完全可以入城的,咱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跟得上他。”
尚香姐也是一叹:“或者他也可以在这两旁布下伏兵,引得咱们前来现下现身厮杀,咱们不退也得退了。文聘啊文聘,枉我还以为他是个名将,现在看来也是不过如此,方才一直抵抗还以为他真是为了伏兵争取时间呢!”此刻尚香姐已然收到了各处回报,这四周全然没有江陵部队的埋伏,她不禁有些失望。
其实人家文聘也真是想那么做的,可惜直到现在他都不知自己的部队去了何处,只能望城兴叹,赶紧北上了。
策飞军离城百步之远,站在这弓矢射程之外稍作休整。打败了文聘的部队,接下来可还有一两场甚至好几场战斗要打,算算时间,来自于东边追逐着自己的部队也是要临近了呢,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北上,一路打到襄阳逼迫刘琦交出甘宁来吧?
从荆州撤退无疑是势在必行的选择,尚香姐只不过是想让这撤退变得稍微容易一些罢了,各个击破总好过被包围吧?而今做出即将攻打江陵城的举动也不过是为了让敌人确认自己不会离开,义无反顾地围拢过来罢了。至于怎么离开,尚香姐自有妙计。
“城中之人知道咱们士气正盛兵强马壮,想必也不敢轻举妄动,咱们啊就故布疑阵然后朝南进军吧!”
话音刚落,尚香姐就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城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而且还从里头走出来一只军队,火把零零碎碎的照耀着整支部队,看人数竟依稀只有八十来个,真让人好奇得紧!
不知为何,为首一员将领胯下坐着一匹马儿,手里还牵着一匹马儿,仔细一看那匹马上似乎还捆绑着一个人。待到他们渐渐靠拢,气氛登时紧张了起来,策飞军士手里更是紧绷,张弓的张弓,握兵刃的也是不含糊,剑拔弩张便是如此了。
“别冲动!是我啊,主公!”走的还有二十来步距离之时,为首者终于说话了,不过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楚。
“是……家仁么?”尚香姐不太敢确定,因为这声音跟蚊子嗡嗡没什么区别。
“你们都站住,我一个人,啊,还有他一块过去。”小声说话自然有其理由,林家仁拿了一只火把,使劲朝自己脸边凑,生怕对方看不清楚,直到又走了几步,他才再喊道:“猴子也在么?主公,是我啊,林家仁!”
“看到了,咱们又不是瞎子!等等,你为何在此?还有你身后又是何人?”尚香姐还没开口,倒是凌统先坐不住了,然后就是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林家仁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是好。
“这,就说来话长了。江陵是我赚来的可能不能坚守,而此人则正是甘宁,想要报仇什么的咱们一会再说。总而言之咱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文聘可不傻,他会很快和其城中军队碰上的,彼时他定会返回地处,咱们不可再作拖延。”林家仁眼巴巴地望着尚香姐,希望对方不要再固执己见了,人我都给你抓来了就不要在执拗了。
尚香姐则是恶狠狠地盯了那个昏迷不醒还被五花大绑的家伙一眼,一阵唏嘘道:“好,咱们走!”说罢调转马头就要率众离开。
“等等主公,你这是要往何处去?”总不能你说走我就跟着你瞎跑了吧,我可是有情报的人!
“向南而去!”尚香姐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南入长沙,再从长沙返回豫章或是庐陵。”那个样子完全就是在说“听我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