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君承横臂在前,挡住时五指一翻,原想顺势擒住她脚,哪知迎面又是一拳,猝不及防间只能松手避开,身形也随之后退。
凌徽当然不会想着要和他继续缠斗,趁着辛君承被自己逼得连连后退之际,身形咻地往后飘开,直接就掠上了身后石壁。
踏上石壁上方的几个突出石块,凌徽往之前落下的暗门火速撤去。
她深谙机关之道,一眼就看出想要打开这种暗门需要用一定精确的力道,打在某一个点上,暗门就会由外开启。
石壁上烛光跳跃,辛君承手还横在胸前,看着凌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一种似曾相识的怪异感觉掠过心口。
凌徽直往暗门而去,急欲开溜,辛君承反应过来心头恼怒胜过刚冒起的疑虑,眼眸倏然冷若寒泉。
“敢走?”冷怒一喝,迈开长腿朝凌徽而去。
他的速度非常的快,与先前的试探完全不同,看来是决意要将人留下,迈步向前的脚下浮动的赫然是七个黑色光圈!
七段巅峰和五段巅峰,实力差距可是不单单只是翻了四倍而已……
简单的对比就是,一个六段高手可以同时和四个五段巅峰的人打,而且还不被压制!
身后辛君承无声无息地逼近,凌徽察觉到的瞬间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这辛君承的真力竟如此之高,即便她打开暗门,只怕也出不了膺王府。
这一个辛君承就足够她对付了,到那时再加上膺王府内其余人等,甚至是那些她昏倒之前趁着夜色而来的未知气息……
心神电转,凌徽突然返身下扑。
辛君承料定她定会趁此空口飞身离去,追击的速度自然没有停歇,谁知凌徽居然弃了伸手可及的出口,踏着石壁一翻身迎着自己就飞扑了下来。
触上那双仿佛浸在冰水里,似有流光异动的灰眸,凌徽不觉一笑。
她的眼,本就特别明亮,此时一笑,眼眸微弯,眼底仿佛坠了星光。
辛君承冰寒的脸色猛的一顿。
一冷酷一狡黠,两道目光临空交汇,在即将碰撞上的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同时调整了身形往旁侧稍侧了半个身子。
身形交错,凌徽忽然笑意晏晏说了一句,“接好了,膺王殿下——”
手从身后拿出,掌中内力涌动,浮现的无色真力叫辛君承眼中难得流露出一抹饶有兴致。
与此同时,右掌迎了上去。
两掌相印,掌间内力倾泻,辛君承的攻势比凌徽要霸道得多,强横的力量透掌而出,凌徽一时竟觉得有些吃力。
眼眸微凛,体内霜天晓功法催动!
因为四年前的那一次不小的受创,她已许久没有真正动过手,稍有碰到一些强劲的对手都被那些人阻拦——此时是个难得的机会,正好可以检验一下霜天晓五重功的实力。
正待凌徽跃跃欲试时,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后背肩胛骨处猝然传来一阵皮肉撕裂感!
与此同时,体内霜天晓真气一滞!
同一时间,辛君承感觉到对方手中的力量蓦然一散,紧跟着就看到对手像一支离弦的箭远远飞了出去。
凌徽双掌后拍,掌风落在石壁上轰然回弹,反震力使得撞向石壁的速度立刻一缓,凌徽方能在半空中勉强稳住身形。
随后,堪堪落地。
后背肩胛骨处剧痛从后背传来,像是有人生生把她的皮肉撕开。
而她的皮肉确实也撕裂了一道口子——那是一道旧伤,深可见骨,当时险些为此丢了命,将养了三年才好全,一直无事,今日竟震得崩裂!
嘶——
咽下将要涌至喉口的血腥味,凌徽抬头,眼神深沉无比地看向辛君承,却正好遇上他遥遥看过来的视线。
那没什么感情目光中有一抹明显的狐疑与不解——她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掌,这人以为是苦肉计不成?居然认为她在谋划什么,觉得她诡诈不可信?
凌徽简直要气笑了。
这辛君承虽然内力逼人,若是放在平常,她虽然不确定能否胜得过,但自信绝不会被这样狼狈的一掌击溃。
见凌徽扶墙而站,一副伤得不轻的样子,辛君承俊逸的眉头微微紧了紧。
随后,脚一抬。
凌徽见他身形微动,心里警钟一下敲打,下一秒疾风扑面——原本距离她五六米远的辛君承赫然欺到了她面前!
凌徽大惊,抽身就要退,却忘了身后就是石壁,再要动作却已来不及!
陡然被人扼住喉咙,凌徽气息瞬间紊乱了几分。
被迫抬头对上那双冰寒的眼眸,凌徽面上尽量平静:“武功尽失?身染奇症?膺王殿下当真演的一出好戏,将世人都蒙在了鼓里。”
他的身手,明明强悍到整个东岚屈指可数,却做出一副武功尽废的样子,甘心忍受世人嘲讽,谋划的到底是什么惊天大计?
占着身高的优势,辛君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神冰冷绝情:“说到演戏,‘薛儒先生’又何尝不是个中高手?”
辛君承说罢自己却先怔然了一下:他素来喜静,向来寡言淡漠,从不废话,今日却有些反常,加上昏迷之前的,今晚他似乎多了许多废话……
这个“薛儒”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能影响到他的情绪,种种反常甚至有些偏离他的原本计划......
“薛儒”,你到底是谁?
辛君承足足愣了半晌,再开口,声音再无任何情绪波动。
“是本殿亲自揭下你的伪装,还是你自己动手?”
他手上骤然收紧,凌徽的呼吸一下子艰难了起来!
用力踮起脚,凌徽勉力笑了笑:“膺王殿下威武,老夫被殿下揍得都快吐血了,现下受制于殿下,哪还有力气自己动手?”
辛君承不由朝她深深一睇,这人当真一点都不怕他。
还是他知道自己不会这么轻易杀了她,而有恃无恐?
不管如何,胆子大倒是真的。
因为身高不及,他被迫仰头看自己,衣领下露出半截白净细腻的颈子,与干瘦的面容一点也不相称——而被他捏在手中的颈子也出乎意外的纤细,仿佛只要他再用些力就会把它掐断......
辛君承手的力道不知为何收敛了些,虽然依旧是凌徽挣脱不了的力道,却叫她顿时好受了些许。
她见辛君承极利的目光从自己颈项上划过,缓缓暗下了眼色。
原以为膺王府之行会很顺利,等辛君承一好她就离开,因而只是草草易了容,对那些没有裸露出来的地方就没有顾及,不料却失策——一夜还没混过去,就被人看穿,这是她易容生涯最失利的一回。
事到如今也无他法了,凌徽反倒沉稳了下来。
“殿下要真这么好奇老夫的长相,只能屈尊纡贵,自己动手了。”
既然已经被辛君承看破,凌徽索性也不继续装了,所以出口的是自己的声音,只不过颈部被擒,说话困难,所以声线显得要比往日要低沉上几分。
却恰恰就是辛君承朝思暮想的声音。
清朗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透着一股不羁的机灵劲,辛君承猛然听之,微眯的眸一下放大,像是想起了什么。
眼前的这张“老脸”,两颊深陷,褶子深锁,本该是混浊昏花的眼睛,却又黑又亮,漆黑中似乎有细碎的光散落,像星空。
这双摁在他手背上的手,倒是与脸皮一个皮色,但十指纤纤,掌心绵软。
除了这张“饱经风霜”的脸,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有年过半百之人的沧桑样子——这一声“老夫”,也只有那个人,有脸叫出。
他的嘴角轻轻弯着,浅笑的表情,与唇角边藏不住的那丝狡狯弧度,还有这类似耍赖似的语气,都透露着一股辛君承深入骨髓的熟悉——
“你叫临泷?”
最初得知那人名字,辛君承明知故问地取笑他,“可是仙姿佚貌入骨思,玲珑有致掌间宠的‘玲珑’?”
那可恶的混小子一巴掌推开自己厚颜凑近的俊脸,一脸嫌弃:“是玉树临风姿的临,七窍玲珑心的珑……”
他横了自己一眼,无视他尊贵的身份。
“玲临尚能混淆,膺王殿下几年的太学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