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晴好。
太后的寿辰宴会依旧热闹非凡。
今日,宴会不是在凤凰台,而是在御亲殿。殿中一片欢喜欣荣之向,朝中大臣面容上俱是一派祥和。
白七浅与夜若尘同坐一席,面上依旧轻纱遮掩。
夜若尘手执白玉酒杯,一双媚眼,如丝如画,注视着自己对面的男子。
夜离渊依旧淡雅清然,那一袭妖艳的红衣,就如同她心间滴落的血。
丝竹靡靡,醉酒飘香。
席间舞姬一舞倾城,席中传来一阵掌声。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裂章国的宰相宇文权独立中间,面上带着笑意:“舞绝,人更绝,艳丽之极,令人心往神怡。”
夜锦绝淡淡一笑:“难得宇文宰相如此喜爱这舞,喜爱这佳人,窅娘,你前去,服侍宇文大人饮酒。”随着夜锦绝话语音落,舞姬面色含羞,目光如春,朝着宇文权走过去。
宇文权的身后站着数十位裂章国的使者。
他们奉命前来,与槿徽皇朝交好,打开通向西北的经商之路。
同时,他们也嗅到了槿徽皇朝不同寻常的局势。
宇文权生得俊朗,眉目间满是凌厉。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夜锦绝遥敬:“夜陛下,传闻贵国以美人闻名于天下,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宇文权的态度虽然恭敬,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几分轻佻。
在说到“美人”两字之时,嘴角微微勾勒,轻视与嘲讽之情,不言而喻。他分明就是在讥笑槿徽皇朝只是以美人出名,不足为道。
朝中众臣,有听出他话中讥笑之意者,面上皆是出现了薄怒。
夜锦绝面色若常,不动声色的饮茶,继而,缓缓出言说道:“宇文宰相过谦了。”
白七浅低声对夜若尘说道:“宇文宰相,来者不善吧。”
夜若尘微微一转身,正好瞧见夜离渊看向这边,他顿时面带笑意,神情暧昧,将头凑到白七浅的耳边,低声说道:“嗯,很明显,他是前来挑衅的。”
白七浅并未注意到夜若尘此时的神情与她有多么亲密,她想了一会儿,出言说道:“裂章国与槿徽皇朝向来无任何来往,他们此次前来,目的何在?”
夜若尘摇头:“这个倒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
白七浅白了他一眼:“你这个王爷,当得还真是闲散。”
夜若尘咧开嘴笑,心情大好。
坐在白七浅对面的夜离渊,端着酒杯,抿唇,饮下一口酒。他淡然扫视了一眼夜若尘与白七浅,心里忽然难受得发慌,他很不喜欢看到他们那样亲密。
伴随在夜离渊身边的柳心眉,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低声笑了出来:“王爷,你看西凉小姐与尘王爷的关系真好,若不是起先尘王爷说她是他义妹,臣妾还以为是他夫人呢。”
这厢几个人各怀心思,而宇文权却是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夜离渊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继而不紧不慢的笑着说道:“陛下,小臣说的是真心话,槿徽皇朝自古出尽天下美人。”
夜锦绝心中一紧,不知道宇文宰相紧紧抓住“美人”,意欲为何。
不过,从他轻佻的神情而言,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宇文权接下来说的话,让朝中众臣面上出现一抹极为不悦的情绪。
只听见宇文权缓缓说道:“想当初,明月国若曦公主来到贵国,最后带回去十几位绝色美人。后来,若曦公主嫁入裂章国,也将那些美人带回去,我朝陛下可是喜欢得紧。”
白七浅心下恍然,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当初若曦公主借着和亲的名义,想嫁给夜离渊,不过被夜离渊百般推脱,最后不了了之。
若曦公主心高气傲,得不到夜离渊,最后负气离开槿徽皇朝。
想不到她又嫁给了裂章国的皇上,成为一代后妃。
白七浅唏嘘不已。
夜若尘低声说道:“若曦公主爱恋离渊成痴,后来,以和亲之名,嫁给裂章国帝君。但是,自古帝王多薄情,她不过受尽一月恩宠,便是被遗忘。”
现在回想起当初,若曦公主与她比试骑射功夫,白七浅只觉得恍然如梦。
白七浅恍然:“红颜未老,恩宠已逝。”
夜若尘嗤笑道:“裂章国的帝君,可是一位暴君,他有特殊的喜好。”
白七浅一愣,特殊喜好?
莫非裂章国的帝君喜爱男色,有龙阳之好?
在白七浅的眼中,帝君养上几位娈童,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夜若尘浅笑:“浅浅,你倒是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特殊喜好,是因为他喜欢虐待女子。”
白七浅恍然大悟,原来裂章国的帝君喜欢玩SM。
若曦公主下嫁给他,还真是凄凉,不免对若曦公主有了几分同情。
此时,宇文权淡淡说道:“陛下,小臣这一次回去,也想带上几位美人。”
夜锦绝对于裂章国皇帝之事,也略有耳闻。
裂章国帝君,年少情绝,却是一身戎马征战天下,嗜杀如魔。
宇文宰相亲自相求,又岂能以寻常美人送入裂章国呢?如此一来,这些美人必定要在众位大臣的女儿之中挑选。
难怪朝中大臣脸色皆是不好。
夜锦绝沉吟了片刻,还未答话,只见席间却是传来一阵轻笑的声音。
夜若尘从席间站起来,对宇文权说道:“槿徽皇朝的确是美人众多,若是宇文宰相也喜爱这里的美人,小王自然会用心替宰相大人寻觅。”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皆是轻松。
夜若尘此话,却是不经意转移了宇文权的意思。宇文权本意是想以和亲之名,送槿徽皇朝的美人到裂章国帝君的身边。
可是,夜若尘的话一出口,如此一来,倒是变成了宇文权喜欢美人。
更何况他说替宇文权寻觅美人,那么所寻女子只是美貌如花便可,无须身家背景。
宇文权朝夜若尘看了一眼,笑容满面:“如此,就多谢尘王爷。”
夜若尘亦是说道:“好说好说。”
席间的气氛经由他们两人这样一说,倒是轻松了不少。
宇文权忽而开口说道:“这一次,为了恭祝太皇太后生辰,我朝陛下特意派人准备了一份贺礼。”说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算计的笑意。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
白七浅低声嘟哝:“依我看,他带来的礼物怕是不简单。”
夜若尘柔声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
裂章国与槿徽皇朝素来无交集,两国之间的联系甚少。这一次,他们也不知道宇文权是抱着何等心思过来。
宇文权轻声对自己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只见那人走出了殿门。
不消片刻,拿进来一个珠檀香木盒,盒子是乌黑的檀香古木,色泽均匀,木盒的周围雕刻着镂空的花纹,甚是好看。
宇文权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从中拿出一幅画卷。
打开画卷,却是一幅巨大的画。画卷上画了一头正在酣睡的猪,懒洋洋的躺在阳光下,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猪的身边,站着一位笑意盈盈的美人。
众人看到这一幅画,脸上满是怒容。就连一贯沉稳的太皇太后,眉目间也出现了一抹厉色。想不到裂章国竟然如此小觑槿徽皇朝,敬献上如此一幅画,来嘲讽槿徽皇朝。
起先,宇文权说槿徽皇朝多美人,而自古美人相配英雄,可在这一幅画中,与美人相配的,居然是一头酣睡的猪。
这不是在嘲笑槿徽皇朝的男子都如同这头猪一样么?
宇文权笑着说道:“此画乃是出自于我国大画师元居先生,我朝陛下特意画重金购得此画,敬献给太皇太后当寿礼。”
槿徽皇朝乃是礼仪之邦,对于邻国所赠之礼,怎可不收?
可以,收下这一幅画,就等于承认了槿徽皇朝男儿皆是如同这酣睡的猪一般。
众人心里明白这幅画的含义,可都不敢轻易开口。
白七浅眼里出现一抹怒意,这个宇文权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太皇太后的寿辰宴会上,送上如此一份寿礼。
白七浅本意不想插手皇宫宴会上的事情,可现在有人如此挑衅。
她抬眸,看见太皇太后眼中的愤慨与怒火。
白七浅当下站起身子,朝着宇文权走了过去。
轻纱蒙面,眼中似乎带着点点天真无邪,可只要深看,却是能见到她眸色里藏匿的杀戮与血腥之气。面纱遮掩下的唇角,梨花漩涡勾勒,笑容阴冷。
白七浅天真的说道:“这一幅画就是裂章国敬献给太皇太后的贺礼么?”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紧,难道她看不出来这幅画是在讥讽他们槿徽皇朝吗?
这女子一派天真作态,看样子,也不是想出尽风头之人。
宇文权的眼里闪过一抹防备,随即又了然。
看样子,这女子是想在众人面前出一次风头,所以才会走过来询问他,好让所有的人将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
更何况,她本来就轻纱蒙面,更是添了几分神秘。
宇文权当下认为白七浅是一位惺惺作态的女子,顿时心中泛起了一抹厌恶之意。
可他还是保持应有的笑容,恭敬的说道:“这位小姐说得不错,这幅画是敬献给太皇太后的寿辰礼物,不知道小姐是否喜欢元居大师所作的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