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夜离渊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看过白七浅。
白七浅甚至在怀疑,那天夜离渊听到她说的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也罢,他将整个芳菲殿和她一起忘记。
白七浅的是一位擅于演戏的高手,而在她们生活的芳菲殿中,还有一位高手的演技同样不会逊色于白七浅,那人便是云染。
多年的后宫争斗,她早就炼成了一双火眼金睛。
这天,云染一时心血来潮,对白七浅说道:“扶摇,今日我给你上妆。”
白七浅哗然,然后又摇头拒绝:“云染,好端端的,你给我上妆做什么?浓妆艳抹,向来都不适合我。”
云染有些尴尬的说道:“难不成你只记得我每日上妆都是浓妆艳抹?”
白七浅把玩着手中的一缕青丝,笑得邪魅:“我还记得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可是妖娆而美丽。男人,大概就喜欢你这种尤物吧。”
云染摆摆手:“这你可是说错了,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我这种。比如,皇位上的那位。”
白七浅笑而不语。
云染却是有心要试一试自己的化妆技术,恳求再三,白七浅只能无奈的点头。
云染勾勒起一抹清浅的笑容,纤细的手指在白七浅的脸上涂抹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张纯如玉的容颜精致而绝美,果真是称得上槿徽皇朝第一美人。
与夜离渊站在一起,脑海中便只浮现出一个词,倾尽天下,举世唯双。
桃花扇掩芙蓉面,嫣然一笑,明眸映笑颜。
得此佳人相伴,也不枉此生。
眉心朱砂轻点,额间桃花一朵,胭脂色染桃花魂。
云染痴迷的看着白七浅,掩唇轻笑:“扶摇,见到你的容颜,就连生为女子的我都要心动。走,我们去御花园,免得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
斜阳轻洒,万千青丝轻飘,紫苑望着白七浅,亦是说道:“娘娘,莫负韶华。”
云染挽着白七浅的手,娉娉婷婷的行走在御花园。
白七浅身穿一袭淡粉色的衣裳,脸上的神情偶柔和而雅致,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如春风般暖了人心。
两人执手,行走到花间小道,笑语声不绝于耳。
却是在湖边,遇见夜离渊与苏晚凉两人。夜离渊看到白七浅,眼神有些恍惚。
白七浅安安静静的对着他笑,眸色水润,散发出勾魂夺魄的光泽。一瞬间,夜离渊觉得自己被她带走了魂。她嘴角微微上翘,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
夜离渊搂着苏晚凉的手,缓慢的垂了下去。
他的举动,白七浅全然看在眼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到后来,却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就如同孩子一般,生怕白七浅误会他什么,所以将搂着苏晚凉的手放了下来。白七浅的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走上前,直直的看着他。
夜离渊目光复杂,可心头却是荡起了一片波澜。
苏晚凉带着敌意的目光看着白七浅,她自己抓扯住夜离渊的衣袖,生怕夜离渊将她丢在这里弃之不顾。
夜离渊感觉到身边女子的害怕,他想起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孩子,忽然感慨万千。
他重新执起苏晚凉的手,眼神却是未曾离开过白七浅半分。
苏晚凉嘴角笑开了花,看吧,计算是她没有了孩子,夜离渊还是喜欢她的。这一次,在白七浅的面前,她终于成了胜利者,可是,为何她心中仍然会生出一种落败的感觉呢?
苏晚凉悻悻的看着白七浅,正打算再说几句。
云染拉扯了一下白七浅的一角,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扶摇,不能让她得意,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白七浅只觉得后脑勺一排黑线,莫非她今天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是为了来气苏晚凉?
云染的举动虽然有些幼稚,但白七浅心里还是感动不已。
心里也衍生了一丝恶作剧的相反。
她走到夜离渊的面前,踮起脚尖,轻轻在夜离渊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夜离渊有些失神,用手指轻拭唇角,指腹上居然带上了一抹淡淡的脂粉味。
苏晚凉怨恨的看着白七浅,突然间,双手死死的扯住夜离渊的衣裳,脸色惨白,额间汗珠涔涔:“皇上……皇上……臣妾的心口又发疼……皇上……”
到后来,说话竟然带着呜咽之声。
云染看着苏晚凉冷笑:“苏妃娘娘,身体不舒服唤皇上有什么用,要唤也是唤太医过来啊。”
夜离渊提高声音:“云染,不要再说了!”
云染扫了夜离渊一眼,说话犹自带着一抹尖酸刻薄:“皇上,我不过说了她几句,你就心疼了么?那扶摇呢,你可曾为扶摇心疼过呢?”
夜离渊的眼神在触及到白七浅的时候,目光瞬间复杂。
白七浅盈盈一笑:“既然苏妃娘娘身体不舒服,皇上还是先送苏妃娘娘回去。”
话语落,白七浅却是先拉着云染离开这里。
云染愤恨的说道:“扶摇,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有多么的得意?你刚刚应该留下皇上的。”
白七浅神色有些迷茫:“就算是我想留,又留得下么?”
苏晚凉,现在对于他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吧。
她不在的这半年时间,都是苏晚凉陪着他。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帮他出谋划策。甚至是在他受到重伤的时候,她背着他走出那座大山。
不管他是否真的将苏晚凉当成了替身,这样的感情,都是他割舍不下的。
云染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光芒:“扶摇,很多事情,若不是苏晚凉从中作梗,我们都应该生活得很幸福。苏晚凉,秋瑾,呵呵,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白七浅瞥了她一眼:“怎么让她不好过?那些事情就算是她所设计的,我们又有什么证据?”
到头来,被人倒打一耙还不知道呢。
云染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嘴角又弯出了笑意:“扶摇,我们回去吧。”
如果一个女人想要报复另外一个女人,一定会用尽了手段和方法。女人之间的战斗,永远都是最可怕的。
白七浅深谙这样的道理,她不知道云染到底想到了什么样的方法,不过看着云染嘴角的笑容,白七浅觉得后背吹过一阵阴冷的风。
她摇了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回到芳菲殿,见到婠婠与紫苑两个人在芳菲殿外的林子附近挖坑。
这两人该不是太闲了,特意体验一把种田的生活吧?白七浅跑上前去:“紫苑,婠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婠婠将手中的铲子放下,蹭到白七浅的怀中:“姑姑,我想在这里种上许多的花,以后姑姑就不用去御花园散步了,出了芳菲殿,就能够看到漂亮的花儿了。”
白七浅捏了捏婠婠的小鼻子:“婠婠真乖,会为姑姑着想呢,只是婠婠要种什么花儿呢?”
婠婠笑嘻嘻的说道:“我喜欢紫罗兰,姑姑,你和云姨喜欢什么花呢?”
白七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云染,只见云染正到处张望着,脸色有些泛白。
她有些心疼的说道:“云染,你是不是不舒服?”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一摸云染的额头,却是发现她体温都挺正常的。
云染恍过来:“没、没什么。婠婠,刚才你们就在这附近挖了坑,对吧?”
婠婠拉着云染的手,走到她挖的几个坑旁边,说道:“云姨,这些就是我挖的坑,紫苑师父挖的在那边。”
云染这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她抚摸着婠婠的青丝:“婠婠,等几天云姨陪着你将花移植过来,好不好?”
婠婠乖巧的点头:“那就等到云姨有空的时候。”
白七浅让紫苑带着婠婠去书房,她想要和云染聊一聊关于苏晚凉的事情。
两个人坐在石凳上,白七浅颇为担忧,张口说道:“云染,你刚刚在担心害怕些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瞒着我们呢?”
云染低头咬牙:“扶摇,有些事情,我不想你们知道。”
白七浅低低的笑出来:“云染,就是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出一些,苏晚凉早产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云染大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七浅沉吟了一阵:“你前些日子总是问我那些药材,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等到苏晚凉早产,我心里隐隐猜测到,这可能与你有关吧。”
云染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扶摇,总而言之,你别管了,我会让苏晚凉付出代价的。”
代价?白七浅眉毛跳动:“云染,你太心急了,难道你就不能那人醒过来么?到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
云染将头垂了下去,声音低沉:“我不想等下去,太痛苦了。”
她以为白七浅会狠狠的骂她一顿,正洗耳恭听,哪知道半晌之后,仍然没有听到她说一句话。
云染有些迷惑的抬起头,却只见到白七浅神色怔怔的看着远去,那神情太过于沉郁。云染心里涌起莫名的悲凉,她摇晃着白七浅的手臂:“扶摇?扶摇……”
白七浅语声疲倦不堪:“罢了,云染,我们就这样,挺好的,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
其实,她也是等得很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