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香阁内,南宫思璃低沉的哭泣。
梨花带雨,惹人心酸不已。白七浅走到她的身旁,摸着她的青丝,声音轻柔如风:“思璃,不要哭了。如果你心里有委屈,告诉我好不好?”
南宫思璃默默的看着白七浅流泪,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浅浅,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怨恨我娘么?”
白七浅摇了摇头。
南宫思璃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抽泣着说道:“在我小的时候,我常常看到我娘坐在院子里面等,眼里满是酸痛。只有我爹来的时候,她才会笑,笑得特别的好看。”
“可是我爹大多数时候是在几个姨娘的院子里面,他很少会来到娘的院子里面。虽然娘是当家主母,可是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真想跑过去求爹,求他到娘的院子里面去看看。只要他去看娘,娘就会特别的开心。我盼来盘去,终于盼到了那一天,爹去院子里面看娘。”
“呵呵,可是,爹在院子里面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下人跑过来,说婉柔夫人的心绞痛又犯了。然后,爹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娘的院子。”
“从那以后,娘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她告诉我,是我爹不要我了。我会缠着娘问,我们依旧住在南宫府里面,爹怎么会不要我们呢?我断定,一定是娘在骗我。”
“一天,娘的心情忽然大好,她带着我去花园里面散步。在海棠满园,我们遇见了婉柔夫人。她一直在对娘说,她身上的首饰是多么多么的珍贵,是爹从哪里特意带给她的。那时候,你知道娘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吗?”
“唉……思璃……”白七浅欲言又止,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思璃……女人间的争斗,也许从来都不会停止。”
对于女人而言,男人就是她们的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南宫思璃笑了笑:“浅浅,我娘她……她亲手将我推进了池塘里面……呵呵,然后大声疾呼,说是婉柔夫人将我推下去的。那一刻,我发现,我娘真的很陌生。”
白七浅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夫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还以为是南宫夫人对婉柔夫人下手,没有想到,南宫夫人居然用了这么一招。
或许是想到过往哀痛的事情,南宫思璃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仿佛是当年那个被她娘亲手推进了池塘里面的孩子。带着恐惧,带着绝望。
白七浅伸出手,握住南宫思璃的手,就像哄逗一个小孩一样,轻轻拍打着她发凉的指尖。
南宫思璃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下来,她继续说道:“这件事情被奶奶知道,奶奶用家法处置了婉柔夫人。爹虽然有心想要保住婉柔夫人,可是在奶奶的坚持下,婉柔夫人被处死了。”
白七浅想了想,这南宫家的子嗣单薄,大多原因,应该是离不开南宫夫人的吧。
老太君之所以会如此袒护南宫夫人,应该也是基于她为南宫家生了一儿一女。
“呵呵,此后,爹郁郁寡欢,不久之后,爹居然从主屋搬到了婉柔夫人的屋子里面,一直为她诵经念佛。虽然我怨恨过我爹对娘和我都漠不关心,可是我心里还是很敬佩他的,至少他是真心爱着婉柔夫人。”
“感情这种事情,大多数时候是身不由己。特别是在这种大家族,要承担的事情何其之多。很多时候,感情对家族而言,只是一种包袱罢了。”
“你说得不错,感情对于家族而言只是包袱罢了。可是我就是想丢弃这种包袱,我想找一人,白首不相离。呵呵,一生一代一双人。”
“思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要做到,何其困难。”
“男人们大多是三妻四妾,不管爱与不爱,只要是有几分的颜色,都想着要娶回去。有时候家里的人看厌了,就跑到青楼里面寻花问柳。而女子呢?一生都要苦等男子,要遵守什么三从四德,还要帮夫君纳妾,笑容满面的迎接着一个又一个女人进门……”
“哼,迎进门之后,哪里有那么多妻妾和谐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都在相互算计着。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在那里勾心斗角。最后,能落到什么好下场?像我娘,她虽然赢了,可是她忍耐了一辈子。”
其实南宫思璃的思想,在别人看来,已经是相当的出格了。
不过白七浅倒是很欣赏她这种性子,至少她不愿意被封建的条条框框限制住。
“浅浅,我相信,这世间上真爱我的男子,此生有我,便是足矣!”
“思璃,这个人一定在等着你。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会获得自由的,会寻找到你的真爱。”白七浅微笑着说道。
“嘻嘻,浅浅,我当然相信,我也找到了那个人。只可惜,我现在困在南宫府中。”南宫思璃的眼里出现了一抹黯淡的情绪,“我处心积虑的想要跑出去,就是因为我想和他私奔。但是被哥哥知道后,哥哥就将我关在了南宫府,还让两个笨蛋守着我。”
“思璃,你想私奔?”
“是啊,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就算是我放弃南宫大小姐的身份又如何呢?呵呵,身份对我而言,只是一种束缚罢了。”
“思璃,他知道你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吗?”白七浅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起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两人当初也是私奔,轰动一时。
“不,他并不知道我是南宫家的小姐。我和他相遇时,他在断琴楼中弹琴。后来,我从老板的口中得知,他是断琴楼的琴师。不过,他每月只弹一次琴。”
“断琴楼?”白七浅眯了眯眼睛,“听上去倒是有些奇怪,琴楼雅阁,怎么会取‘断琴’两字呢?莫非这里面还有着什么故事么?”
“浅浅,看来你还不知道当今皇上的故事呢。”
“我对裂章国又不熟悉,当然不知道关于这里的事情。”
“断琴楼,是当今圣上宠爱的女子朝阳夫人所取的名字。圣上华胥玄,一生冷傲绝狠,残暴异常。可是他此生所爱的女子,唯独只有朝阳夫人。可惜朝阳夫人进宫一年,便是香消玉殒。不过,这断琴楼,生意倒是越来越好。”
“那你爱着的那个男人,就是断琴楼的琴师?”
“嗯,一次,我闲着无聊,去断琴楼喝茶,听到雅阁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我听出他的琴音中有心事,或许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吧。”
“也许是孽缘吧,从那天起,我就迷上了他的琴音。”
“我在断琴楼中苦苦的等待,却是未曾再见到他。随后,因为要处理一件家族的事情,哥哥让我去一趟槿徽皇朝。在我离开的前一晚,我去了断琴楼,再一次遇见了他。”
只是可惜,世事无常。
此后,南宫思璃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白七浅替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轻声说道:“思璃,很多的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现在也不是我们伤感的时候,总而言之,我们要尽一切的努力,要离开南宫府,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你知道吗?”
南宫思璃点点头:“嗯,浅浅,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
白七浅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思璃,你先在这里好好的休息,我先出去一趟。”
南宫思璃担忧的看着白七浅:“浅浅,你该不会是要去找我哥吧?”
白七浅笑了笑:“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
说完,便是走出了这里。
站在大门外面,看着这气势磅礴的南宫府,白七浅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心口像是有一股气一般,她活生生的憋得疼痛。
许久后,白七浅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的呼出。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尽力一试。她不相信,南宫楚辞会对自己的妹妹这般的狠心。
南宫楚辞的书房在南宫府中,却是处于一个相对幽静的院子里面。
白七浅通传了一番,在门外等上了片刻,南宫楚辞亲自走出来接她:“呵呵,你怎么会想起来找我呢?莫不是一会儿不见,你就想我了。”
白七浅柔柔的笑道:“是,我是想你了。”
南宫楚辞面上浮现出一抹诧异,连带着几分欣喜。
哪知道白七浅又说了一句:“我想你,我想一脚踹死你。”
周围的几个丫鬟掩嘴而笑,南宫楚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们进书房谈吧。”
走进去,白七浅坐了下来,盯着南宫楚辞,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找你来,是为了思璃的事情。我想你放过思璃,让她得到她应有的幸福。”
南宫楚辞眼神有过片刻的黯淡,随即浅笑:“呵呵,想不到你倒是很关心思璃。”
白七浅冷哼一声:“废话少说,你到底愿不愿意放思璃离开?”
南宫楚辞低头看着书桌上摆放的各种账本,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浅浅,其实我真想做一件让你开心的事情,只是可惜,你说的这件事,我还是没有办法答应你。”
白七浅蹭的站起来,快步走到南宫楚辞的面前,双手撑在桌子上:“南宫楚辞,你到底有没有人性?你非要逼迫思璃嫁一个她不爱的人吗?”
南宫楚辞嗤笑:“爱情?浅浅,我也想要爱情,可是,你又愿意给我么?”
白七浅觉得头大:“南宫楚辞,你不要混淆我说的话,我们的事情和思璃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她和那琴师是两情相悦,而我们之间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