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山庄之内。
巫莲幽然的躺在榻上,微微侧着的身子半眯着眼眸,纤细而长的眼睫毛微微轻颤。
似乎没有人知晓,他居然还有如此妖孽的时候。
忽然,黑影一闪。只是一个瞬间,身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子出现在她的身边,蹲下身子,跪倒在巫莲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属下参见楼主。”
巫莲慵懒的声音响起:“事情都办得怎么样?”
那人回答:“已经查探清楚,她与南宫楚辞相交,南宫楚辞意欲借助月宫的势力铲除燕楼。”
巫莲低声笑起来:“南宫楚辞,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
黑衣男子微微抬头:“楼主,要不要我们杀了她?”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般,黑衣男子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冷汗涔涔,他连连说道:“属下知道错了,请楼主责罚。”
巫莲漫不经心敲打着案台:“追云,传我命令,三日之内,让宫中几大长老将燕楼的势力暗中转移。当然,此事不要惊动高副楼主。”
燕楼,也渐渐不安分起来,他刚好需要这个机会整肃内部。
黑衣男子应声道:“属下领命。”
巫莲摆了摆手,冷声说道:“你先下去吧。”
她想要铲除燕楼,究竟是因为西凉的原因,还是因为南宫楚辞的原因呢?可是,就算是整个月宫的人过来,都不可能撼动燕楼的势力。
更何况她一人动手,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罢了。
巫莲的嘴角勾勒起好看的弧度,那双常年阴暗而幽深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笑意。
不过既然你是他的义女,那我不妨也帮你一次,让你看到燕楼的覆灭。
在燕楼,负责照顾白七浅的小丫鬟名叫阿碧,她总是身穿一袭碧绿色的衣裳,来来回回穿梭在燕楼中。
那张活力四射的脸庞,稚嫩而阳光。
白七浅总是会想起紫苑,她曾经也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与她在王府中生存。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又跟着冷颜学武,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白天,白七浅会去巫莲的书房,看着书架上一排一排的武功秘籍,心中生出感慨。
巫莲则是笑着看向她:“怎么,你也喜欢这些秘籍么?”
白七浅点点头,特别伤感的看着巫莲:“若是我有一身武艺,就能够保护我身边的人。”
巫莲走到她的身边,抱住她:“入了燕楼,本尊也会保护你的。”
白七浅笑了笑:“要是你对我爹能好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几天,巫莲偶尔会与白七浅说起一些关于西凉以前的事情。也常常会送一些小玩意给她,比如各种小动物的小面人。还有制作精美的铃铛,风一吹,铃铛就叮铃叮铃的唱着歌。
白七浅知道,巫莲透过她,在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有次,巫莲与西凉逛街。那时候巫莲还是作女子打扮,对繁华大街上的事情都比较感兴趣。
就算是没有兴趣,他也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有一次,看到捏面人的老伯伯。他指着那些容貌俊秀可爱的小面人,对西凉说道:“西凉大哥,我们也去捏小面人,好不好?嘻嘻,我们捏成一对金童玉女。”
西凉才不会陪着他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他只会淡淡的说一句:“你若是喜欢,回宫后,我让金匠打造一对给你。让你天天对着金童玉女,看个够本。”
巫莲瞥了他一眼,他永远都不懂浪漫。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他,其实早已经对一个与他一样是男子的男人动了心。
巫莲以前也想过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挂满那些美丽的风铃,风一吹,铃儿叮当作响。
可是西凉却是觉得那些声音太过于吵闹。
他对巫莲的喜好很是不以为然,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你若是喜欢,我叫来城中的戏班子,让他们天天为你弹唱。丝竹管弦之声,要好过这些铃铛。”
西凉的思维,果然不是他这等人能够了解的。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巫莲慢慢歇了心思。
后来,他进了皇宫。西凉却是做了内侍,只为了能离他近一些。
那时候的西凉会从大街上买来小面人,柔声问道:“莲儿,你喜欢么?”
巫莲故意说道:“喜欢是喜欢,若是用纯金打造,我会更喜欢。”
他又指着铃铛问道:“你听这声音,叮铃作响,清脆飞扬,可是十分的悦耳?”
巫莲眉开眼笑:“嗯,偶尔听到这声音,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趣可言。”
那时候巫莲依旧是作了女子的打扮,易容成中等姿色,作了帝王的妃子。不过,偶尔也会轮到他侍寝。他便是点上迷魂香,让帝王做一场春梦。
其实当初入皇宫,也只是想躲避西凉那浓烈的爱意罢了。
他是男子,怎么可能与西凉在一起呢?哪知道西凉竟然会追他追到皇宫中,他说这辈子只希望守在他的身边。
往事不堪回首。
巫莲带着白七浅去了很多地方,都是西凉曾经待过的地方。
白七浅心中也是一片茫然,若是说巫莲不爱西凉,又怎生会将他的事情记得这么的清楚。若是说他爱西凉,当初又怎么会骗他饮下那杯毒酒。
感情的事情,还真是说不清楚。
两天后,巫莲接到了一封书信:燕楼内乱。
巫莲与白七浅两个人共乘一骑,一路朝着燕楼赶了过去。巫莲一路上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四周忽然蔓延起了阵阵幽香,巫莲宫的教众却是面色发紫,痛苦不堪。
当下,巫莲开口说道:“浅浅,这烟雾有毒。”
白七浅笑了笑,声音轻柔如水,说出的话冷厉而残忍:“我自然是知道,因为这烟雾是我所放。”
无色无味的毒水,与逍遥丸相遇,将催化生成雾气。平常人,只要闻到这种雾气,便是身染剧毒,无药可医。
当然,若是内功高强之辈,自然可以在周身形成一道气屏,将这毒雾隔绝在外。
巫莲微微一笑,与白七浅两个人一路厮杀。
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语言,不过配合却十分的有默契。
周围的人被他们两个人清理得差不多,最后,只剩下站在燕楼门外的高副楼主。
他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又一个的倒在自己的周围,双目通红如血,冷笑:“巫莲,想不到你竟然连自己的教众都下得了杀手。”
白七浅身子愣了一下,瞥了一眼身旁温润如玉的男人。
巫莲笑容依旧温暖,面容如同五月的朝阳,带着灿烂的光辉:“燕楼是由我一手壮大,自然也可以毁在我的手中。你若是有本事,也可以从我手中抢过去。”
白七浅走上前,笑容嗜血。周身散发着浓厚的煞气,她冷冷说道:“人都要死了,偏生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高副楼主冷眼看着白七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也敢在他的面前嚣张。
容他先来解决她,然后再对巫莲下手。
不过还未等白七浅动手,巫莲手中的红丝线凌冽的朝着高副楼主出手。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白七浅觉得眼前红光一现,再去看的时候,高副楼主的半边脑袋已经被削掉。
两个人面对这鲜血淋漓的场景,面色自若。
血从脑袋涌出来,染红了半边脸。巫莲手中的红丝线却是没有沾染上半滴鲜血,嘴角微微一笑,红丝线又完好的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一招就要了人的性命,巫莲,简直是恐怖的存在。
这样的人,不愧是整座燕楼的神。
若是自己与他对上,怕是没有任何活路吧。想到南宫楚辞当初还要自己对抗燕楼,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更何况,当初的月宫也是在巫莲的手中壮大的。
巫莲忽然开口说道:“浅浅,难道你不想杀了我吗?”
白七浅听到这话,反应有些过激:“你以为我杀人狂吗?为什么要杀了你,真是奇怪。”
巫莲不以为意:“若是你出手杀我,我不会反抗的。”
白七浅看他悲壮的模样,心里恍然有些明白:“其实我当初知道你伤害我爹,我是很想杀了你。哪怕你强大得如同神,我还是会尽一切能力杀了你。不过……”
“不过我爹他不想让我为他报仇,因此他从未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每次想起你,只是很伤心罢了,但是他不恨你。就算当初他饮下那杯毒酒时,也没有想过要杀了你。”
“他真的不恨我么?”
“是不是真的完全不恨你,我就不知道了。”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他恨我,我从来都不敢去找他。”
“你可以去找他,继续装扮成女人。兴许,他还是会被你的美色所迷惑。”
“那你这一次进燕楼,莫非是为了南宫楚辞?”巫莲忽然转移了话题,“浅浅,我只能提醒你一句,小心南宫楚辞,他的野心很大。”
“他野心很大,与我也无多大的关系。我之所以会帮他,全然是因为他救过我一命。”
“原来是这样,不过现在燕楼也毁了,你倒是可以和他交差去了。”
“是啊,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完,白七浅向巫莲抱拳:“叔叔,我离开了。对了,你若是对我爹还心存爱意,完全可以去找他。若是去迟了,怕是他已经成为别人的人了。”
巫莲被白七浅一声“叔叔”给雷住了,不过继而注意力转移到下一句去了。
若是去迟了,他就成为别人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