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阴谋,所有的诡计,都是为了得到她。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夜离渊还活着,她却已经下落不知。
眼眸半眯,风流俊秀的面容上冷情到了极点:“饭桶,你们简直就是一群饭桶,难道这就是你们找遍了十里树林的成果吗?”怒气在心中蔓延开来,夜若尘望着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上的属下,忍不住大声呵斥。
整个人抖动如筛糠:“王爷……属下该死……”
夜若尘狠狠的拍着桌子:“你的确是很该死,不过你要死也别死在这里,免得脏了本王的地方!”
侍卫面色灰白,哆嗦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夜若尘怒喝:“本王真是受够了你们这群饭桶,现在加派人马,不管是死还是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给我找到!”
侍卫应了一声,如临大赦,赶紧退了下去。
夜若尘看着摆放在八仙桌上的银弓,伸出手,细致的摩挲着。嘴角的笑容妖媚而苍白:“你们都认为他值得,值得父皇用心栽培,值得殿臣敬他,值得你拿生命去守护他。呵呵,扶摇,你不是一直想我登上九重宝塔,君临天下吗?如今,我偏偏不如你的愿,我偏偏辅佐他登基。”
夜若尘将银弓狠狠一摔,银弓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夜若眼眸通红一片:“扶摇,等到他成为帝王,等到他后宫佳丽三千,你就会知道,你做得这一切有多么的不值。”
就算是夜离渊将来忘记她,大概她也不会怨他吧。
夜若尘胸腔的怒意慢慢的转变成一种嫉妒与无奈,埋藏在心中的酸涩汹涌而出。他蹬下身子,将地上的银弓捡起来,然后细细的擦拭。
良久后,他叹息一声,拿着银弓走向夜离渊养伤的小院落里面。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斑驳的光影落在院中,生机盎然而美好。夜离渊坐在院中石凳上,半抬着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他轻声的念道:“南庭院外梧桐香,秋雨响格窗。渔火江岸夜初静,一枕月,一枕凉。风露轻打薄衣裳,瘦蕊摇烛光。把盏聊作一双我,两杯影,两杯霜。依稀人面入回廊,清诗对几行。恍觉楼空人不见,三生恨,此生长。”
夜若尘走到门口,恰好听到他在悲叹。不可置否,他的心里有些触动。
走上前去,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和他说。他没有找到白七浅,派出了上百人,只差掘地三尺,就是没有找到她。
原本,他想狠狠的打击夜离渊,想要恶毒的告诉夜离渊,白七浅已经死了,连渣都不剩。可是,当他自己想到,他爱了许久的女子,最终是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夜若尘的心就生生的发疼。他对白七浅的爱,并不比夜离渊少。
百里如暄替夜离渊诊断过,他的毒并无大碍,只需要多休息几天就可。
只是那藏在心里的伤,却是他的催命符。只要他说上一句白七浅已经死了,那夜离渊对人世的最后一根弦就会这样崩断。
其实他死了,夜若尘能够接管他的势力,能够取代夜锦绝,成为这槿徽皇朝的皇帝。
夜离渊朝着朱红色的院门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若尘,你告诉我,是不是为了坐上那位置,就合该什么都要失去?”
没有悲喜,没有恼怒亦或是怨恨,有的只是平静。
失去了母妃,失去了父皇,失去了兄弟,最后,连她也失去了……累了,真的累了……
夜若尘将手中的银弓交到夜离渊的手上:“这是唯一找到的。”
夜离渊颤抖着手将他手中的银弓接了过来,深情的凝望着,如同是他所获得的至宝。银弓上还有丝丝凝结而成的血,已经成了暗红色。夜离渊从身上扯下来一块衣裳,仔仔细细的擦拭去上面的血污尘泥。
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比夜若尘将他救上来的时候好不了多少。
银弓,金丝,雕花。烽火九天烟尘,狼烟喧嚣,十步杀一人,不惧风沙。唱尽挽歌,悲尽白发,却留不住她。到最后,独独剩下这银弓,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那心心系念的人呢?如今散落在哪里,让他无处可寻。
所有的爱与恨,悲与喜,此刻交织成了一曲黄泉上的歌。
终于忍不住,喉咙一甜,那鲜红的血从嘴角流出。夜离渊不以为意的擦拭着嘴唇,淡淡的说道:“若尘,我死之后,你拿着这枚玉去找诸葛兰陵,他会拥护你。”
夜若尘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真想坐上这皇位吗?”
他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对皇位的兴趣还不及对那人的兴趣大。
夜离渊虚弱的闭上眼睛,把白皙如玉的肤色此时多了几分透明。整个人就如同秋天的落叶,没有丝毫的生气。是啊,最心爱的女人都离开他了,心里早已经缝合不起任何的留恋。因为心都丢了,除了剩下一具空壳,还能有什么呢?
夜离渊微弱的声音响彻在夜若尘的耳边:“若尘,我死之后,这银弓放在我的身边。”
夜若尘一把将银弓夺过来,大声说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心狠手辣,泯灭人性,甚至是害死了她。呵呵,你拥立我为皇,你让我得到这天下,而你则是去黄泉与她相聚,夜离渊,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愿?”
“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善待天下!”只是这样一句话,足以让夜离渊缓慢的睁开眼睛,看着他,“我会毁了槿徽皇朝,也毁了我自己。”
“争位夺权,呵呵,我原本就是为了得到她。那一场厮杀,只是争对你一个人而已。因为只有你死了,她才会回到我的身边,才会爱上我。”
“夜离渊,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去找她。碧落黄泉,除非你先杀了我。”
谁比谁更残忍,谁比谁更麻木?两个人都不愿意放手,只是因为谁都没有比谁不在乎。
夜离渊抿着嘴唇,最终开口说道:“好,我会好好的活着。”说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天下的臣民。
两个人在这厢相对无语,终是归于一片安静。
青色衣裳的女子坐在百里如暄的屋子里面,品着香茗,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师父,真没有想到你还能够认出我来。”
百里如暄平静说道:“看到你的时候,我也不敢确定,不过当我替夜离渊把脉,发现他服用了千毒消散丸,而且这药丸中还有一股茉莉香味。只有我和兰陵知道,你最喜欢在药物中加上淡淡的茉莉清香。”
原来这青色女子正是当初夜离渊王府中的秋瑾夫人,后来因魏将军的事情,被打入天牢。此后,魏将军满门被斩,她设计出逃。
秋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习惯真是害人不浅,看来我要改了这习惯才行。”
百里如暄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自己的大徒弟,探究的问道:“秋瑾,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秋瑾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裙摆,淡淡说道:“师父,秋瑾只是想好好的活着。”
百里如暄似乎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若是你只想好好的活着,就该找个地方好好的隐居,从此不问世事。秋瑾,尘王爷得来的那封信函,应该是你派人送来的吧?”
秋瑾笑了笑:“不错,正是我送来的。师父,你也知道魏家的事情。魏家家破人亡,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可是这仇,还没有报呢。”
百里如暄神色晦暗难明:“你的意思,你是来报仇的?”
秋瑾抿了一口茶,缓慢的说道:“师父,我要是来报仇,我又怎么会将王爷带到王府呢?当时,我完全可以杀了他,对不对?”
百里如暄从来都不懂自己的这徒弟的心思,他不明白她究竟想要怎么样。
秋瑾站起身子,盯着百里如暄:“师父,你说我现在的这张脸与原来那张脸相比,有什么区别吗?”
百里如暄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她的容颜上,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秋瑾,你竟然毁去了你原来的容颜,然后再进行整修?”
的确,自己为了这张容颜还花了不少的心思呢。
“师父,我当初逃走之后。半途中出现了一群杀手,意欲置我于死地。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行踪已经泄露。想来,有人已经发现了我假死的事情。就算是戴上最精致的人品面具也有被人认出来的一天,我索性就换了一张容颜。”
“也只有待在他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才能知道是谁想置你于死地。”
“呵呵,师父,那我的行踪,你应该不会泄露出去吧?”
“这个你放心,为师不会将你的行踪泄露出去,为师也不愿意见到你身首异处。”
“如此甚好,师父,那徒儿就先行一步。”
“秋瑾,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你打算去哪里呢?”
秋瑾眼眸一眯,直接开口说道:“自然是洛城,我会在那里等着他。”呵呵,百里如暄又岂能知道她秋瑾所想要的东西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有一天,她会将那些人踩在脚底下。夜离渊是她的,将来的后位也会是她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