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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都是她害的

待天色大亮,君君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左焰房里跑。

家丁丫鬟们还是很忙,却不再是忙着给府中各处张灯结彩迎接月夕节,而是——

“发生什么事了吗?”君君拉住一个正从左焰房里跑出来的小丫鬟。

“夫人差奴婢去请凌先生来……”凌先生?那不是城中有名的药房先生吗?难道是老夫人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可再想问的清楚些的时候,小丫头已经跑远了……

“子墨!”眼前忽然一亮,这回是宋大公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君君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焰受伤了!”

什么!

再顾不上其他,君君拔腿就往里跑,左焰的房间里已经站了好些人,大多都在搬暖炉,还有几个丫头在封窗子,青竹站在床边陪着拭着眼泪的老夫人。

脚步就这么顿住了,君君的目光落向——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左焰,他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躺在她的面前,双目闭合,那张熟悉的面孔依然如同一座完美无比的希腊雕塑,却不再有以往的生气,冰冷静默得可怕……

“伯母……”她愣愣的问着:“左焰,他这是……怎么了?”

“君君啊!”看见是她,老夫人抹干了眼泪,招手让她过去:“快来……”

乖巧的在床边坐下,任由老夫人拍着她的手,一声声的叹息着:“这就是左家男人的宿命啊……”

“伯母,阿焰这是睡着了吧?”她突然拉住伯母的手,犹如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只是睡着了对不对?对不对?”

泪,就这么落下了,悄无声息的,一颗接着一颗。

眼前的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总是面瘫似的对她横眉冷对!

可是,也是眼前的这个人,将她一次次的推离了危险的境地。

是这个人,跟她说:“卓君君,你确实变了。”

是这个人,在雨天湿滑的山路上,伸出了他的手。

还是这个人,在她没有力气走回家的时候,背起了她;

这个人,明明是那么厌恶自己的,可为什么?看到他这样,她还是会觉得好难过……

“君君,你别这样……”老夫人看到这幅场景,鼻子也是酸酸的:“来,起来听伯母给你说……”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趴到了床边,模糊的视线中是伯母的一声叹息:“大抵你是不记得了吧?这是阿焰的旧疾……”

“你还记得吗?伯母给你说过的老城主的故事?”见她点点头,老夫人又说:“可我并没有跟你说起老城主当年会归隐的原因……”

“他是被奸人所害的!!”一段尘封了许多年的往事就在老夫人的叙述中揭开了它的面纱:“某一年的朝廷叛乱,虽为江湖中人的老城主,凭着一腔热血和铮铮铁骨,选择了捍卫他的国家,在战乱中立下战功无数,因为有这样一帮死守的汉子,那场战争很快就被平息了,可是也许是天意弄人啊……”

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结束了,只等着朝廷封官进爵、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教老爷子误截了朝廷某高官的密函……

“老爷子洞悉了他们的阴谋以后,就带着同样一批心灰意冷的兄弟在封赏的前一天举家离开了……”

果然,不出两年时间,那些当初选择进京做官的武林人就开始莫名的殒命,即使活下来的也都非死即残……

“那些王城脚下的官老爷们,其实一直看不起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即便是立了战功在他们眼中也是一样的,看不起而受排挤也在老爷子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的是那群人出手竟是如此狠辣!老爷子觉得愧对那些由他带上战场、没死在战乱,却终被奸人所害的英雄们,所以便从江湖退隐,匿迹于此处。”

“也就是在此时,老爷子才发现自己中了毒,那些人根本就是早有预谋!早在老爷子他们去投靠之初,便在那场招待的宴席之中下了暗算,为的就是更好的控制日后的局面,以防这群「外来人」中途叛变!!”

听到此处,君君只觉自己的背后已冒出丝丝凉气:“后来呢?”她问。

“所幸,遇到了当时正四处云游的医神之后夏侯老前辈,加以调养,这条命是给救回来了。可是……”老夫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左焰那沉静的睡脸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君君心中随之升腾,她怔怔的望着左焰,听见老夫人无比沉痛的继续说着:“到底还是祸及了子孙,阿焰的叔伯父亲皆没有活过四十岁的……”

老城主的毒,虽然可保命,可到底也是余毒未清。

“阿焰身为左家长孙,自然也是逃不过的……”

“每到深秋时便会发一次病,周身会像活死人一样冰冷,全身无力,所幸阿焰还年轻,只要小心些,熬过了寒冬,待到万物复苏之时便会恢复……”

“只是……”老夫人抚着儿子的脸:“这一次怎会这样严重?”沉睡不醒,分明就是颓败之意,她还记得自己的丈夫,阿焰的爹,就是在某一年的冬天陷入了这样的沉睡,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不敢再往下想,真的不敢。

不一会,城东药房家来了人,这位年过不惑的凌先生据说可是大有来头,听说他的父亲就是跟着老城主一起上过战场又一起归隐至此的,知道为啥是开药房的吗?那是因为听说他祖上还跟那位医神有些关系,其实不仅是他家,但凡是住在这座城的人,也许几十年前都有着另一个响当当的身份。

这感觉其实挺有趣的,就比如你无法想象街口那家夫妻客店里的老板与老板娘,从来都是恩爱的肉麻兮兮示人的他们,曾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雌雄双煞……

人生啊!就是这么的幻灭,幻灭到你根本无法预料那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里街坊,哪一天就突然变成了大神级——就比如眼前的这位。

凌先生一手搭在左焰的脉搏上,神情凝重的捋着胡须,久久不语。

“先生,如何?”老夫人面带急色。

“城主他这是动了真气……”

老夫人呼吸焉得一滞。

“伯母?”君君不明所以,可是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愈加的重了。

凌先生替伯母回了话:“一旦入了秋,正是体内之毒蠢蠢欲动之时,这个时候就该倍加留意才是,万不可动用真气,那无异于催化体内潜伏的毒提前爆发!”

门外有仆役在打扫着昨夜落在院子里的落叶,望着那张苍白的脸,溢出口的声音竟是支离破碎的仿佛那一地的金黄……

“结果……”她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会如何呢?”

“陷入沉睡,已露颓败之势……”

指甲狠狠的陷入手心,卓君君,都是你害的!

一只手拉上她的,疼痛瞬间消失,她茫然的移转视线,然后看见了子墨:“君君,你别这样……”他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再抬手,面上果然一片冰凉。

“阿焰他底子好,一定会没事的……”

会吗?可是……他动了真气啊!

先生说「动了真气,无异于催化体内潜藏的毒提前爆发……」

左焰是为了救她,才动用了真气!

先生说「陷入沉睡,已露颓败之势……」

所以,如果左焰死了,那便是被她害的……被她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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