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第三天,按照御者所言,他们很久就能达到目的地心湖城了。史崔克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即将回到他的家乡,踏进永眠之地。因他而起的纠纷却远未停止。
“神殿会答应法师们的条件吗?”
泰西法尔没有回应,他深邃的眼眸看向远方的天际。
白瑾不再询问了,也许院长此行还有一个目的,躲开圣城中那难测的漩涡,连院长都这样不看好这件事的后续吗?白瑾在心底微微叹息,猜测那座神圣的城市现在会是何等光景。
金和阿尔弗雷德一道行走在圣城的大街上,依旧繁华鼎盛,不见半分异常,似乎可以持续到天荒地老的那天,他们之前所见过的轨道列车发出的轰隆声与嘈杂的人声混杂在一起,从四面八方钻进他们的耳朵。
“我怎么感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阿尔弗雷德打趣道。
“风暴在酝酿时也是无声无息的!”金说道。
两人在这个时候离开营地进入圣城并非因为即将开始的审判,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对于他们而言却不那么重要。他们来到圣城,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信,来自星叶城修道院的维泽牧师。这位看着他们长大的牧师因事前来圣城,顺便见一见在圣城的孩子们,可惜的是,信来的太迟,白瑾已经跟着泰西法尔院长赶赴心湖城了。
到了约定的新月喷泉旁,两人看见了亭亭玉立站在喷泉旁边的白瑜。
白瑜穿着上次见面时穿的牧师战斗服,黑色的长发炸成马尾,背着双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我哥哥呢?”
白瑾被泰西法尔院长临时征召的事,因为想着几日内便可回来,压根就没有给白瑜说过,于是金和阿尔弗雷德只好先给白瑜解释一番。但看见白瑜明媚的脸上露出的微笑后,两人对尚不知是否到达心湖城的白瑾有了一丝同情,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少女,可一直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恶魔啊!
“好吧!维泽老师会失望的。”少女噘着嘴,露出了明显的失落神情。
星叶城是一座大城市,修道院抚养了不少孤儿,但来到圣城的只有他们四人,其他的孩子们羡慕地称他们为神眷者,因为他们有成为战职者的天赋。按照维泽的来信,牧师应该在中央区附近的旅店,一家主要面向从外地来圣城办公的神官牧师们的旅店,名为曦光。
这是一家著名的旅馆,尽管金和阿尔弗雷德都没去过。
“跟我走吧!”白瑜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找不到路的两个哥哥,熟练地带起了路。
阿尔图瓦学院在圣城的城区内,与远在郊外的白羽学院不同,因此阿尔图瓦的学生们对圣城内部更加熟悉,有着偌大名气的曦光旅馆自然也不例外。
两名骑士只好乖乖地跟着少女,谁让他们不认识路呢。
与圣城的外围不同,越靠近中央区,越是冷清,走在路上的骑士和神官们也都携带着武器,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可无论是金、阿尔弗雷德还是白瑜,对这种异于外城区的氛围都不以为怪。
曦光旅馆是一栋不大的楼,只有两层高,和周围的其他建筑融为一体。但走进去后却另有乾坤,这座旅馆的大厅根本不是一个二层小楼建筑应有的面积。
“听说曦光是从一座法师塔改造来的。”白瑜悄悄说道。
恐怕不止法师塔这么简单。金心想,这座旅馆,一定是用了空间法阵或者其他能够影响空间的手段,难怪一直以来这里都是从外返回圣城的神官牧师们的首选,恐怕这里也是神殿的产业之一。
他们走到去柜台前,告诉前台他们前来寻找来自星叶城的维泽牧师。
几分钟后,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大厅里,三人惊喜而激动地站起来,迎了上去。
“维泽先生!”
这位穿着黑袍的牧师身材高大,眼神明亮,但岁月依旧留下了不少痕迹,已至中年的他乌发已经半白,眼角也有许多皱纹。他看见迎来的三个年轻人,沧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把按住想要扑进他怀里的白瑜,维泽摇摇手指:“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小家伙!”
他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于是问道:“白瑾呢?”
果然是这样!金和阿尔弗雷德对视一眼,最后由金站了出来,向维泽解释事情的经过。
维泽并未因白瑾的不在而恼怒,他一面倾听着金的诉说,一面在思索,当金讲完后,他低垂眼帘,叹道:“原来是这样啊。”
三人皆知,维泽指的不是白瑾,而是法师们要求前往战场这件事。神殿一直将这件事控制在小范围内,即使是圣城中的大多数人也不知道此事的发生,但终究,这件事从各色人等各种途径传了出去。
“你们不要参与进这件事里,最好离得远远的,保证自己不要被波及,知道吗?”
“可我哥哥他?”听见维泽的话后,白瑜担心地说道,在金的描述中,白瑾可不是一个路人,她的哥哥在这件事中可是频繁露面。
“放心吧!小瑜。”金安慰道:“维泽先生的意思是后续的审判,不是指史崔克之死这件事,白瑾他是没有被牵扯进去的。”
金和维泽看得很清楚,史崔克、艾兰,他们的死根本不重要,甚至连作为当事人的图朵也不重要,现在的矛盾聚焦在骑士与法师两大群体,或者说神殿与七叶高塔两边。与白瑜担心的恰恰相反,在这个时候,白瑾跟着泰西法尔远赴心湖城,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消弭了最后一丝被波及的可能性。”
“对了,先生,请问维迪兰院长的身体还好吗?”
维迪兰院长是星叶城修道院的院长,同时也身兼星叶城主教一职,阿尔弗雷德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当有人因自己的沃瑞尔血脉质疑自己被修道院收养时,都是维迪兰院长力排众议,将自己保护起来,他是阿尔弗雷德最尊重的人。
只是阿尔弗雷德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要知道,通常除了主教以外的各地神殿人员是不会轻易来圣城的。
维泽的叹息让阿尔弗雷德的心脏咯噔一下。
“院长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维迪兰院长已经有差不多两百岁了,对于一位四阶神官而言,无疑是走到了生命的末尾,除非他能突然突破到五阶,这样便能拥有三百年的寿命。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历史上从没有老年突破的案例,对于战职者而言,当身体达到中年时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是吗?”阿尔弗雷德伤感地低下头,脑海里浮现出维迪兰院长的模样。
“那你这次来圣城是为了?”金问道。
“向神殿报告维迪兰院长的情况,大概率我们会有一位新主教了。”
白瑜闻言张嘴想说点什么,话在嘴边却又闭上了口。即使维迪兰院长离开,维泽也不可能成为星叶城的主教,作为神殿国东南部的重要城市,至少也得是四阶才能担任主教一职,而维泽先生已经停留在三阶很多很多年了。
现对普通人而言漫长的人生,也总会走到尽头,就像维迪兰院长一般。
“我想回去看看。”阿尔弗雷德哀求道。
“他不会希望你回去的,孩子,尤其是现在。”维泽看见高大的阿尔弗雷德,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只有他一半高的红发小孩。
“是的,他不愿意见我。”阿尔弗雷德黯然说道,他记得离开星叶城的时候维迪兰院长就拒绝了他的见面请求,只告诉了他几句话,“他总认为我不应该被羁绊捆住,他说这些东西会抓住我的脚踝,让我走不出丛林,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我很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