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三人第一次聚餐后,上官玥才被父亲告知,那个名叫冯晓霞的、曾经同班学习的、经常和于嫣作对的、自己也冷眼相待的,竟然是亲妹妹!
小说中的情节突然成为现实,她觉得这个世界真有点荒诞。
后来冯晓霞一有空就去寻上官玥,无论是下课后,还是午饭间,甚至每天放学都要陪着一路走到公交车站。
冯晓霞依然觉得很满足,游荡的灵魂终于有了归宿。
她痛恨父亲,无论是亲生或者不是亲生;她牵挂母亲, 虽然很想知道母亲的近况,但却被母亲阻止了,说那里不安全;如此一来,唯一的亲人只剩下这个亲姐姐。
上官玥觉得妹妹很可怜,她随了水性杨花的娘,看她憔悴的样子,指不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她以前对冯晓霞是有成见的——骄傲、蛮横、宁负天下人,虽然于嫣有时候开玩笑,也指责自己太自私,但和妹妹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但经过几次接触,上官玥的成见却渐渐消失,也许因为受了打击,突然转了性子,冯晓霞变得谦卑、温顺、常常咨询对人生情感的看法。
上官玥哪能有什么看法,她的注意力范围永远不会跳出视线外,时间跨度始终限于二十四小时内,没错,头发长见识短,满足于吃喝玩乐、舒适惬意的生活,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倘若有了烦恼,就去问于嫣,倘若无人可问,睡上一觉,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听着妹妹诉苦,她若有所思其实啥都不思地点点头,然后附加简单的回应,比如“哦~”“嗯!”“哈?”,最后冯晓霞的脸色变得很轻松,她内心也很有成就感。
姐妹二人渐渐熟络起来,像寒冬里没了庇护的两只雀儿,挤在一个窝里取暖。
冯晓霞定期会从佟小雨那里收到一笔生活费,第一次查看银行卡的时候,她嘴里默念“个十百千万十万”足足念了五遍,才确定没看花眼。
她心酸地想流泪,母亲不知道正遭什么罪呢,自己怎能心安理得地花这笔钱?
可是以往大手大脚的习惯又不是轻易能改变的,由奢入俭难啊!
她内心很矛盾,随着上官玥的到来,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法——拉着姐姐,一块花钱!
倘若别人问,晓霞同学,你怎么能够把奢侈挥霍的生活建立在母亲受苦受难地基础上?
她会说:我是为了可怜的姐姐,你看她穿得土里土气,吃得寒里寒酸,我怎么忍心?就算我忍心,妈妈也不能忍心!妹妹吃什么、穿什么,做妹妹的也不能光看着,对吧?所以每次都要来双份!
上官玥自然来者不拒,她知道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傍上了大款,花她的钱一点没有负罪感。
世界上还有比糖衣炮弹更具威力的吗?
上官玥很快沦陷,和冯晓霞如胶似漆起来。
一日姐妹二人逛街后坐在茶馆小憩,身边堆着十几个服装袋子,看来是因为拎不动才暂时“休战”的。
她们衣着华丽,配饰精美,如花似玉的相貌,让路过玻璃窗的行人频频回头观望。
姐姐春风满面,心里甚是得意;妹妹柳眉微蹙,心里骂着,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小心挖了你们的眼!
一辆白色跑车在路边停下,走出一个胖墩墩的少年,他一脸兴奋地跑进茶馆,坐在两女的旁边。
“玥,真是太巧了,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你!”
“孔大公子,你怎么总是银魂不散啊!晓霞,咱们走。”
来人正是胡亨,周末闲来无事,开着跑车在街上晃悠,先是看到“罗敷现象”,蓦然回首,佳人就在茶馆阑珊处。
他不是没有央求老爹帮着查查上官鑫一家的住处,但是某一天老爹突然告诫自己不要再纠缠上官玥,说什么家风不正、男盗女娼之类。
胡亨正是叛逆期,根本听不进去,表面应承,背地里却偏向虎山行,在街上转悠是假,寻找梦中情人是真。
要不怎么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呢,果然被找到了。
“姐姐,这样不好吧?”冯晓霞坐着没动弹,她对眼前这个憨态可掬的小胖有些好感。
“咦?你怎么叫她姐姐呢?”胡亨感到很疑惑。
“我们本来就是亲姐妹啊,怎么,感到吃惊吗?”晓霞答道。
“晓霞,你到底走不走?”玥有点不耐烦。
“别呀,咱们刚坐下,再歇会儿嘛。我的脚有点疼呢。”晓霞将玥又拉回到座位上。
一男二女相视无言,气氛有点尴尬。
突然胡亨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匆匆跑出去,到车上拿了件东西,又急匆匆跑回来,把一个精美盒子郑重摆在玥面前。
“送给你的,戴上和你很般配呢!”他一脸期待。
上官玥却无动无衷,扭头看着窗外,胡亨脸色变得僵硬。
“什么宝贝啊,我看看!”冯晓霞为了缓解气氛,打开了盒子,里边的珠光宝气仿佛一下子让整个茶馆亮堂起来。
“哇塞,居然是艾玛.美第奇设计的钻石项链!孔少,你可真舍得啊!”晓霞的眼睛再也挪不开,吞咽了几口口水。
“呵呵,身外之物,只要玥喜欢就好!”胡亨看到玥的眼角露出一丝异彩,不免洋洋得意,哼哼,只要是好草好料,再烈的胭脂马也能驯服。
“太贵重了,我怕勒断脖子。”玥艰难地站起身子,迈开步子,缓缓往外走。
怎么能不动心呢,刚才逛街的时候,在珠宝店里驻足半个小时呢。
可一旦接过来,自己就会受制于人,她想起幼儿园时候的秦守园长,她厌恶世界上所有的胖子!
晓霞看到玥要走,急忙拎服装袋子,却因为太重,顾得了东顾不了西。
胡亨过来帮忙,晓霞歉意低声笑道:“谢谢你!玥面子薄,心里却很想呢。放心吧,有我出马,一定让她收下!”说着一把抓过项链盒子,放在袋子里。
“不用……”胡亨本想说“不用了”,那项链本来是父亲送给母亲的,让他买回去,整整二百五十万呢!
刚才脑子一热,就想借花献佛,博得美人一笑,可是马上就后悔了,现在正好有个台阶下,在不伤的面子的前提下拿回来,却被晓霞搅了局。
他的心中又急又气,又恐惧又无奈。
末了,胡亨开车把两个女孩送回学校,闷闷不乐回家了。
“什么?你把项链送人了,送给谁了,说!”胡安一脸怒色,“啪”得给了儿子一个耳光。
胡亨捂着脸,流着泪,低头不语,早在刚进家门的时候,就做好蜕层皮的准备。
“好哇,你不说,以为长大了,翅膀硬了,看我怎么教训你!”孔父兴冲冲到厨房找擀面杖,把正在厨房做饭的妻子惊动了。
“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打我儿子!”妻子抱住丈夫,被丈夫身上的杀气吓坏了,泪水直流。
“哎!”胡安长叹一口气,把“武器”丢在地上,他最受不了妻子落泪,无论多大的怒火都能被浇灭。
“你养的好儿子啊!把两百多万的项链送给小情人了,哼,他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孔父一脸恨铁不成钢。
“儿子,你真把项链送给上官鑫闺女了?”妻子拉过儿子,心疼地问道,见儿子点头,又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果然是个痴情种子啊,和你爹当年一模一样!”
她朝丈夫看了一眼,见对方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只是以后别再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送点花花草草,鞋袜包包就可以啦,女孩子的胃口越喂越大,最后变成黑洞,能把你吞得渣渣都不剩。”
“送什么送,上官鑫他们一家没一个老实人,竟干些蝇营狗苟的事,咱家招惹不起!”孔父生气道。
“爸,你怎么这样诽谤人家?”胡亨反驳道。
“兔崽子,你懂什么?你知道小情人的爹妈都是干什么的吗?那样的爹妈能生出什么好东西?”
“爸,请注意您的措辞,人不是东西。难道因为您是人,所以是东西吗?”
妻子见父子二人越吵越凶,连忙打压儿子这边,她寒起脸,训斥道:“混账,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这下儿子老实了,他最敬爱母亲,也最怕母亲。
妻子缓了缓口气,劝道:“你爸说的是真的,上官玥妈妈,现在是吴正的情人,频频在酒会上露面,炙手可热呢。上官玥爸爸,本来无缘政界,但通过前妻,走通了吴正的路子,现在居然是预算局里的副职,比你爸还高一级呢。”
胡亨顿时泄气,不甘道:“父母是那样,也不能说她女儿也是那样。”
“哼,小子,不管你怎么想,赶紧把项链要回来。”胡安听到妻子说自己混得比上官鑫惨,很是郁闷。
当初自己能官运亨通,多少靠了岳父的扶持,说到底,靠的也是女人,这点上倒和上官鑫没有多大差别,只是以前的下级,现在混得比自己还好,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爸,这样多没面子啊!”
“艹,面子算个屁,两百多万能买好几条人命了,你不去,我让别人去!”
“胡说什么呢!”妻子推了一把丈夫,埋怨道:“说出来不怕吓到孩子!”
她转身对儿子说:“这事先放一放吧,刚送出去就要回来,显得咱家小气。以后倘若你俩能走到一起,自然没那个必要;倘若劳燕分飞,她也没脸拿着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