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历1987年,银河系第0353号行星。
这是一颗红色星球,地表赤色,龙卷风暴肆虐大地。
空间弥漫着墨汁般的雾霾,在狂暴气流的冲击下忽浓忽淡,偶尔显露起起伏伏的山峦沟壑,还有零星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防护罩!
防护罩直径从几百公里到上千公里不等,内部居住着斯芬克斯之谜中的生物——人类!
大约五百年前,第二次星球大战落下帷幕,土之国的空间探测器不经意间飘过,发现这颗存在文明遗迹的荒废行星。
紧接着一只科考队匆匆赶来,从残垣断瓦的房屋,到破败不堪的厂矿,队员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但最终一无所获。
科考队的指挥官是位少校,富有冒险精神但脾气暴躁,为发泄返航前心中的郁闷,“啪啪啪”随意开了三枪。不料无心插柳柳成荫,激光没有击穿墙体,只留下针眼黑斑。
这次偶然事件导致新型金属X的发现,经材料学家测定,它是一种原子量高达三百五十六的未知元素,在这颗星球上储量极其丰富。
这种材料被用来制造防御性武器,性能较已知材料提高百分之三百。
于是土之国在这片星空画了个圈,列为绝密级战略区域,兴建采矿基地,招募本土公民移居此处。
经历了第二次星球大战的洗礼,百废待兴,太多的人需要白手起家,快速积累个人财富。因为这里待遇优厚,所以首批申请定居的人极多,竞争激烈程度直逼入学考试。
尽管招聘广告里已经写明,此地生活与世隔绝,未经土之国单方面终止,劳务合同长期有效。但仍然不能阻挡人们对财富的向往,有点像历史上“西部淘金热”的翻版。
第一批“吃螃蟹”的移民者,在这颗星球上工作了五年后,极为思念故土,申请回乡省亲,但被无情拒绝了。因为新一轮的军备竞赛开始了,一旦允许返乡,难免机密泄露。
土之国对移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回归本土的计划被一再搁浅!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批又一批开拓者从本土赶来,像一粒又一粒微不足道的种子,飘落在0353号行星的土地上,扎根、发芽、生长、繁衍。四座大型工业城市在这颗贫瘠的星球上矗立起来!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只有信息的输入,但没有信息的输出。一切经济的源头是新型金属X,所有的人都是“靠X吃饭”。
挖出的矿石进行初加工,然后出售给军部,军部从本土购买物资反哺给这个世界,从而形成一个脆弱的经济循环。
故事开始于四大城市之一的青龙市。
“小的们,活捉赵喵喵,本大王重重有赏!”
“嗷!”街道拐角涌出一群六七岁的孩子,气势汹汹,街尘滚滚。
前方五十米开外,另一群孩子正撒丫子狂奔。跑在最前边那位,身穿红外套,脚踩黄布靴,稚气的脸蛋圆里有方,浅浅的刀眉下两只小眼闪闪发亮。
他脑门起疙瘩,鼻涕挂腮旁,眼见后面“敌军”快要追上,忙吼一声“散开啦!”
“是,老大!”一声令下,这些孩童像脱网后四散的游鱼,转眼间不知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但这位“老大”的红外套太显眼,像跳动的火焰,始终无法摆脱后边的“追兵”,慌里慌张穿街走巷,东躲西躲。
路边闲坐唠嗑的老头儿老太太们看到这个熊孩子,都笑出声来。
“哎哟,喵喵又打架啦……”
“嘿嘿,张大娘好!”
“喵喵,慢点跑,小心别摔着……”
“知道啦,李大爷!”
喵喵,大名赵恪,小名苗苗。母亲希望儿子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将来成为一棵参天大树供人歇脚纳凉。
无奈小朋友们把汉语拼音活学活用,顺口学起猫叫,“苗苗”变成“喵喵”。
赵恪今年六岁了,是一名学前班的小朋友。
他年纪小却脑瓜好,背得千字文,算得乘法表,只是性子太顽劣,上蹿下跳闲不了。
周六幼儿园放假,青龙市九区的一些孩子们聚在一处,模拟两军对战,从开始的水枪对轰,到后来的边喊边吵,最后觉得实在不解气,开始了小儿动手不动口。
对面外号“铁头”的男孩,使出致命武器,“砰”的一声用脑袋撞击赵恪的前额,赵恪眼冒金星,不敌逃遁,友军即刻溃败。
赵恪一路撒丫子狂奔,在一栋年久失修的居民楼前停下来,这里是他的家。
他蹬蹬蹬爬楼,蹑手蹑脚挪到家门口,贴耳倾听,确定屋没没人才掏钥匙开门,但一声呵斥让他打了个机灵。
“兔崽子!”一个黄脸大汉走过来,高大的影子瞬间遮住矮小的身子。
赵恪像被施了定身法术般,一动不敢动,身子不由自主打起哆嗦,恐惧的泪水瞬间弥漫了双眼。
大汉像拎小鸡一样,将孩子拖进屋子。
“说了你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说吧,这次是手,还是屁股?”
“当家的,别吓孩子!恪儿,到妈妈这里来!”卧室大床上,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温柔地朝赵恪招手。
赵恪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扑到女人的怀中,“哇”得一声哭出声来。
“佳,你总这样会惯坏他!小孩子不读书,整天在外边疯跑,以后准没出息!”大汉有点埋怨妻子。
“他还小,大点儿就好了。”女人不理会丈夫,“过来,让妈妈看看,哎呦,头上的疙瘩咋弄的?”
“被铁头那个家伙撞的,哎呦——”
“抹点香油,让妈妈给你揉一揉。”女人拿来香油,纤长冰凉的手指在儿子额头上轻柔地旋转起来。
“好了,去屋里写作业去吧,声音轻点,别惊着弟弟。”
赵恪这时才看到妈妈身旁的红色襁褓里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脸,稀疏的金发,眼睛偶尔闪现金色光晕,蚕豆大小鼻子,花生可亲小嘴,正对着屋顶嘻嘻笑。
“真小啊,头发居然是金色,连眼睛都是哎!”
女人神色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忧伤。
“妈妈,为什么弟弟和我长得不一样呢?”赵恪抓了抓自己黑色的头发,眼珠子一转,“我的小名是喵喵,弟弟小名就叫金毛吧,嘿嘿……”
“兔崽子,不许胡说八道!”旁边的大汉没好气地一声呵斥。
赵恪的父亲,大名赵义,生得孔武有力。
赵义小时候生性好动,不喜读书,却迷恋武术,整天舞枪弄棒。
赵恪的爷爷难免棍棒教子,但收效甚微后,只好摇头骂道,“兔崽子,侠客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少壮白努力,老大挖矿去!”
赵义念初中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家里双亲因病去世,失去经济来源,不得已申请辍学,成为星球最底层的挖矿人。
赵恪的母亲,名叫宋佳,身世成谜。七年前以女犯的身份流放到这颗星球,听说她的父母已被处决,其余亲人四散逃亡。
宋佳日常的工作也是挖矿,以前是富贵人家的千金,现在哪吃得了这种苦,加上内心忧伤抑郁,没过半年就骨瘦如柴,病入膏肓了。
矿区的负责人多番开导无效,只能由女人自生自灭。
某一天,宋佳像乞丐一样蜷缩在矿区角落,直勾勾盯着天空,神志恍惚地呢喃着“冤枉”的字眼。
赵义恰巧经过,见她可怜,便鬼使神差地开导:“妹子,是非对错先放一边,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吧?你这样下去,即便真有冤屈,能等到平反昭雪的那一天吗?”
他摇摇头转身要走,不料裤脚却被一只苍白的手拉住了。
“你是好人,求你,救我吧!”女人灰暗的瞳孔里有了一些光彩,楚楚可怜哀求着。
赵义顿时背脊发寒,“妹子,我是好心,可你不能赖上我啊!你是罪犯哎,我躲都来不及!”
“救我,我给你做老婆!”女人梨花带雨,一双眼睛充满了果决,看得赵义心生恻隐。
最终,赵义将宋佳“捡回了家”。半年后两人举办了简单的婚礼,亲朋好友怕粘上晦气都没来。
不久,二人便诞下一子,取名赵恪,希望他能恪守本分和正道,日后成为一个德才兼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