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北宋秦观《鹊桥仙》
盛夏的草原是绿色的海洋,是天堂般的地方,弯曲的河流、天空中飘动的云朵与草地间的牛羊和马群构成一幅夏日美丽画卷。在画卷上一条人流在缓慢的前行,那是铁木真部众在向豁儿豁纳黑川迁徙。
迁徙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有的牧民已经高兴地唱起了嘹亮的牧歌。远处一人一骑飞驰为来,警觉的合撒儿已握紧了腰间的弯刀。眨眼间一人一骑已到眼前,合撒儿看清来人,滚鞍下马,笑着张开了双臂道:“朱原兄弟你怎么到这来了,是大哥又有什么安排了吗?”
朱原带住呼雷豹,也飞身下马,和合撒儿来了个大大的熊抱笑着道:“合撒儿多虑了,铁木真安答那里一切安好,我只是想念纳忽伯顔一家,所以先赶来看望。”
合撒儿爽快地大笑道:“纳忽伯顔一家有我合撒儿保护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大哥早发话了,要我们全力保护纳忽伯顔一家,朱原兄弟你就放心吧,纳忽伯顔一家在后面呢,你先去吧,我这就组织露营,晚上咱们好好喝一回酒,哈哈。”
朱原看着这个耿直憨厚的汉子,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天下的人要都同草原上的人一样纯真质朴该有多好呀!他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合撒儿坚实的臂膀笑着道:“好,我先去看望纳忽伯顔一家,晚上咱们不醉不归。”说完飞身上马向后面奔去。
行不多时就看到了纳忽伯顔一家的迁徙队伍。朱原赶紧来到纳忽伯顔的牛车前,跳下坐骑,对着纳忽伯顔夫妇倒头就拜,口中道:“孩儿不孝又要远去中原,不能在两老身边尽孝,望两老保重身体,等孩儿回来。”纳忽伯顔夫妇手忙脚乱地下了牛车,眼含混泪地搀起朱原道:“雄鹰就要遨游天际,怎可在窝边打转。孩子去吧,我们在草原上等你回来,你只要记着,在大草原上永远有一座蒙古包里阿爸阿妈做好肥羊,晾好美酒等着你。”
朱原慢慢地站起身,强忍下眼中的热泪道:“那今晚孩儿要和阿爸阿妈好好吃喝一翻了。”纳忽伯顔立刻安排家人卸车支蒙古包,杀肥羊准备篝火晚会。
月上中天,牧民们都来到了纳忽伯顔家,盛大的篝火晚会在诃额仑夫人的主持下开始了一夜的狂欢。朱原都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热忱地看着自己,看着自己一阵阵的心慌,在他一再的感受下,他找到了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那是帖木伦的眼睛。他的心更慌了,他只有假装不知,与合撒儿大碗拼酒,然后顺水推舟地大醉着回到了纳忽伯顔的蒙古包,纳忽伯顔已经醉倒,他只得与阿妈告辞。阿妈流下了不舍的泪,但却咬着牙没有说出半句挽留的话,她不停地给朱原装吃的拿喝的,看着朱原慈爱地微笑着,久久不去入睡,朱原从心中感到了家的温暖,他耐心的陪着阿妈,倾听着她的絮叨,直到她合衣沉沉睡去。
朱原收拾好东西,又深情地看了一眼蒙古包内纳忽伯顔夫妇,看着他们脸上深深的皱纹,心中一阵酸楚,他一咬牙,做起东西,大步走出蒙古包。
蒙古包外已是繁星满天,四下一片漆黑寂静,他走远了一些,对着黑暗中一声呼哨,远处传来一声长嘶,呼雷豹已从黑暗中飞驰而来。他爱怜地拍了拍马头,呼雷豹随从地用鬃毛蹭着他的胳臂。他正要给马备鞍子,突听銮铃响动,一匹枣红马从黑暗中悠悠走来,马上的人一身红裙,在夜风中长发飘飘,英气中透着秀美,肌肤似雪,美目好似繁星般在人心中闪烁。
“帖木伦!你怎么来了?”朱原先是一愣,然后暗自平复心情问道。
帖木伦嫣然一笑,飞身下马道:“小女见朱大哥篝火晚会上只求一醉,但朱大哥的酒量小女是略知一二的,想是有借醉而走之意,所以小女在这等朱大哥,想送朱大哥一程。”说着从马背上拿下一副马具道:“好马还需配好鞍,这是我阿妈特意要我带来送给朱大哥的,还请朱大哥不要嫌弃。”说完不等朱原回话就熟练地给呼雷豹装备上了。
朱原本不想要,一看只是一套普通的马具也就不再推辞了,爽快地一抱拳道:“请替我谢过诃额仑夫人。”说完飞身上马,刚要走,一只如玉的柔手一把拉住了马的缰绳,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已经笼罩了一层水雾,帖木伦面带绯红地仰头看着朱原道:“朱大哥非要走吗?难道这偌大的草原也容不下你那颗躁动的心吗?”
朱原看了一眼漆黑的大草原,对帖木伦淡淡的道:“草原虽好但不属于我,我的根在南方,我是汉人,谢谢你的厚爱,但我真的不属于这里,夜深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也要走了。”说完手一抖缰绳,帖木伦只觉得缰绳像蛇一般,从她的手中滑了出去,眼前一花,朱原骑着呼雷豹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中。
帖木伦呆立在夜风中良久,一抬手一只五彩蝴蝶从她的衣袖中飞了出去,向着朱原的方向缓缓飞去,他对身后的黑暗中冷冷的道:“你们二人随五彩蝶跟踪朱原,每月我都会派人与你们联系,跟丢了你们就不要回来了,你们的家人也会去上天腾格里那见你们的。”二个蒙装女子赶紧跪地称是。飞身上马,朝着五彩蝶飞的方向追去。
帖木伦又开始看着夜幕发愣,从身后的黑暗中诃额仑夫人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在了她的身后,也默默地看着夜幕,缓缓地道:“五色花粉虽然能吸引五彩蝶,但时间一长或泡水后还是会失去作用的。”
帖木伦回过神来,赶紧转身搀住诃额仑夫人微笑道:“阿妈!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我在马鞍中放了好多的五色花粉,只开了几个小孔,二年之内应该是没有问题了。现在正是大哥用人之际,随时可能用到他,不能让这只雄鹰飞出我们的视线。”
诃额仑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帖木伦俊美的脸道:“为了你大哥,苦了你了。”
帖木伦眼圈一红,强笑道:“阿妈,夜深风大,您还是早点回去吧。”说完,用看了一眼漆黑的草原,搀着诃额仑夫人回去了。
朱原策马飞奔,好似出笼的小鸟,好不自在。几天的赶路,他出了长城来到了抚州,牵马走进城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刁蛮妩媚又使人心动的完顔长乐公主的音容笑貌,不仅浮现在脑海中,他苦笑的摇摇头,心道:“完顔长乐应该在中都,怎么会来这边陲州府呢。”他牵马信步来到一座酒楼前,看看已是日上三竿,腹中饥饿正好大吃一顿。于是把马交给门口的小二,吩咐要上好草好料,然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进酒楼,见这会客人不多,就找了个靠窗户的空桌坐了下来。
小二赶紧擦抹桌案,一边倒水一边问道:“客官吃点什么?”
朱原略一思索道:“二个肉菜一个素菜,一壶酒,三个馒头。”小二陪笑答应退下。朱原喝着水,看着街道上的人流,好不惬意,但一个身影在酒楼前一闪而过,那苗条的身影好熟悉呀!
朱原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对小二说道:“菜先上,我一会儿回来。”不等小二回话,人已经消失在街上的人群中。
朱原死盯着前面的那个身影,空中还有那熟悉的淡淡梅花香气,这更使朱原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个身影一定是完顔长乐。
身影在前边三转二转走进了抚州知府的大门,朱原看清楚后,见知府门前衙役重多,不想多事,绕到后墙,飞身跳入院中。刚一入院只觉得二股恶风扑来,不及细看赶紧闪身躲过,靠墙站好。定睛细看,只见院子中站着一个少女,手握一条长鞭,身前卧着八条比成人还大的巨犬,各各一身漆黑的长毛,瞪着血红的眼球,呲着焦黄的牙齿,一脸凶恶地看着朱原,不时又摇尾看看少女。
少女一身华丽的衣服,年纪不大,但已能看出是个女人胚子,她晃了晃手中的长鞭,一脸戏谑地看着朱原,好似看着自己手中的猎物一般。“那里来的毛贼,敢在知府里撒野。阿大、阿二上。”她话音刚落,二条直立起来比成人还高的巨犬已经摆着尾巴,张着大口向他的脖颈扑来。
朱原心中一阵好笑,我是从狼群中长大的,还怕这几条恶犬吗!眼见两犬同时扑来,他用“大力金刚掌”连发两掌,击在了两狗的大脑袋上,只听两声脆响,几声哀嚎,两条巨犬脑袋崩裂,摔回在少女的眼前,只剩下四肢痉挛,口中流血的惨样。
少女一见爱犬转眼间成了这个样子,杏眼圆睁,鞭子一抖,口中怒道:“三、四、五、六,上。”话音未落,四条巨犬同时包抄着向朱原扑来。朱原唇边一阵冷笑,躲过两侧扑来的恶犬,迎上正面扑来的两犬,一招铁线拳的“拳打流星”双拳如铁锤般击在了犬牙上,两犬的犬牙瞬间碎裂,身子像布袋般被打了回去,两犬在少女面前痛苦地打滚哀嚎,样子比那两条死犬还让人看了揪心。剩下的那两条恶犬回首看到同伴没牙哀嚎的惨样,都夹着尾巴跑了回来,任凭少女怎么呼唤也不扑上去了。
少女气的直跺脚,手起两鞭,在地上两犬脖子上一圈,就锁死了两犬,口中怒道:“没用的畜生,我要你们何用!”怒瞪着朱原道:“你打死我的将军,我看就由你来做我的狗将军吧。”说着手中皮鞭一抖,好像一条怪蟒般向朱原扫来。
朱原赶紧一跳躲开,本来他没把这个少女放在心上,可一打上了,他感到少女功力平平,但鞭招奇特,真好似一条怪蟒,围着他的脖子打转,还使人拿不到它,稍一大意就会被它缠上。正在朱原手忙脚乱之时,脑中突然闪现出一句话,叫“打蛇打七寸”对呀!他心中一阵狂喜,使出龙爪手,爪爪不离鞭子的三分之一处,这下少女可慌乱了,使的鞭子好像处处受制,各种变化根本施展不开,心中好不焦急。
朱原一看机会来了,左手一抓鞭子,右手凭空抓向少女的脖子,少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朱原移了过去。少女心中恐惧万分,急运丹田之力使“千斤坠”,但身子的移动速度没有减慢反而加快了移动。一瞬间朱原冰冷的手掌已经抓住了少女白嫩的脖颈上,钢箍绕颈的感觉瞬间降临到了少女身上,少女感到了窒息;感到了眼前发黑;感到了死神的临近,但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内心是那样的恐惧。
“朱原,手下留情!”一声熟悉又遥远的轻喝声,在小门处传来。朱原一看走进来几个人,为首轻喝的正是大金国十四公主泽国公主完颜长乐,身后跟着八名侍女。
朱原手臂微抬,少女顿时双脚离地,手中扔了皮鞭,双手死死地抓着朱原的手掌,想掰开但那真是痴心梦想。完颜长乐看了黛眉微蹙,刚要出手救人,只看朱原嘴角一丝诡异的邪笑,手一甩,少女已飞向走来的完颜长乐,完颜长乐赶紧轻轻接过少女,一见少女已经昏了过去,轻声唤道:“小十七,小十七!”怜爱之情不用言表。朱原见她如此关心,淡淡的道:“没事的,我只是刚才把她推给你的时候震晕了她,没事的,放心吧。”
完颜长乐仔细检查了一下少女,把她交给身后侍女,吩咐侍女:“都下去吧,好生照顾息国公主。”侍女们应了声“是”,接过少女,小心退了下去。
朱原一乍舌道:“息国公主,那个少女也是公主呀!小十七,你到底有多少个姐妹呀?”完颜长乐白了他一眼道:“不多,就十七个了,小十七是最小的一个,所以父皇非常宠爱她,自然养成了刁蛮的性子,也就是你这个愣头青,我们是都不敢招惹这个小公主的。她知我回来,就非缠着我要出来玩,我虽不喜欢,但也只好带她来了。这次你可把她得罪苦了,小心她找你晦气。”
朱原轻蔑地一笑道:“这她呀!我才不管呢,来一回打一回就是了。你不是回中都了吗?怎么又到了这个边陲州府了呢?”
完颜长乐微撅小嘴,心中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没良心的。”口中却说道:“父皇很不放心北方草原的游牧蛮夷,想在古长城的基础上修建我大金的长城,好阻挡北方蛮夷的南下,并在长城内修建两个城堡,与长城上的守军遥相呼应,互成犄角,彻底解决北方心腹大患,好一心南下,扫平宋朝,一统天下。”
朱原见她说的气宇轩昂,神采奕奕,心中一阵的冷笑:“为什么乱世帝王都想一统天下呢,你还是多劝劝你父皇,小心不要走了海陵王的老路为好。”
完颜长乐脸色一沉,但看了一眼朱原那坚毅的脸,还是转移话题道:“你说这长城叫什么名字,两个城堡又叫什么名字呀?”
朱原见她转了话题同,也觉得刚才自己语重了,不及细想就道:“做官就要保乌纱,不如叫乌沙堡吧,时刻提醒他们好好做事,你看可好?”
完颜长乐一听,笑脸如花,拍手赞道:“乌沙堡,保乌纱,好名字,那长城就叫乌沙堡长城吧!另一座城,就叫乌月营吧,我就像天上的月亮,在乌云中时时刻刻看着你。”说完双目含羞地看着朱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