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了那对奇葩母子之后，林阳一个下午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所幸后来一切顺利，临下班前还被张华劝慰了几句：“有些人生来就是给这个世界添堵的，我们还是看开点，尽量别被他们堵了。他爸当初就该忍住，搞得现在出来恶心人……”
话说道一半就被张莺莺听见了，张莺莺以嫌弃的眼神怼道：“张华你恶不恶心，不要带坏我们小林医生！”
“带坏个屁，我才被林阳带坏呢！放轻松啊小林老师，晚上我请你吃啃的鸡快乐一下？”
“不用了，我有约了。”林阳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直接打了个车，前往陈青的“幽篁会所”。
再次来到这个外面青砖灰瓦，竹林茂密。里面却现代化风格显目的会所，林阳还是忍不住咂舌。
强烈对比之下确实显得这里的格局别有一番风味，陈青的安排还是有点艺术性的。
“小阳！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林阳虽然不熟，但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这个和陈主任一样中气十足的声音，必然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却已经和他极为熟稔的会所老板——陈青了。
林阳朝声音传来之处看去，果不其然，正是戴着半框眼镜，穿着蓝色轻便西装的陈青。
今天倒是没喝酒，林阳走过去点头打招呼道：“陈青哥，好久不见。”
“嘿嘿，是好久不见啊老弟。”陈青两步走上来就搂住了林阳。
有些人就是有特别的能力，自然熟到别人丝毫不尴尬，明明才见过一次，却熟得像十几年的老朋友。
林阳也觉得很是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觉得陈青的表现有任何违和感，似乎他这人就是如此，与林阳的关系仅仅一面之缘就已经到了勾肩搭背的地步……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没有多余时间给林阳思考，陈青小声地对林阳讲道：“小阳，谢谢你今天给我面子能来。说实话，约你那人我也不熟，酒场认识的，你和他谈事千万别考虑到我。你知道的，做我们这种生意，有时候只能卖人脉做人情。”
陈青说得真情意切，林阳心中暗道：我和你不是也酒场认识的？
虽然内心腹诽，但这话说完林阳听着还是很受用，觉得心里舒适了许多。
“没事的陈哥，到底谁约我啊？”林阳问道。
“那人说不允许提前透露，你进去包厢吧，还是上次那个包厢。去吧，等会差不多了我过去送你们道菜。该谈正事就谈正事啊，这人一看就是个老油子了，哥哥提醒你得小心点，要是我害你踩了坑我爸得打死我。”
陈青嬉笑道。
林阳是蒙在鼓里什么不知道，但陈青早就从自己老爹嘴里了解到了，他老爹陈建国和谷魏攸谷主任早就把林阳视作他们两个的第一继承人，手下带的研究生甚至博士都不香了，只待合适的机会狠狠下手把林阳薅到自己手下。
林阳无奈摇头，打了个招呼朝上次的包厢走去。
推门而入，眼前的人还真的让他意想不到——竟是吴波。
擦啦擦啦视频的导演吴波，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擦啦擦啦视频富州分部总监吴波。
“哎呀，感谢林医生您赏面，快来坐快来坐！”吴波看见门被打开，急忙起身相迎。
林阳有些讶异，包厢居然就只有吴波一人，包厢摆设也变了，不再是之前的七八个人的圆桌，而是变成了一个较小的红木四方桌。
“吴导演，怎么是你啊？”还好陈青没让林阳猜，不然他猜到死也猜不出来竟然是这个人。
吴波依旧一头油光锃亮的背头，房间里的空调很凉，他穿着一件浅色格子衬衫，外面是深蓝色西装马甲。林阳只觉得他活脱脱一副证券所成功人士的打扮。
“林医生先坐，我们上菜之后一边吃一边说。”吴波有点热情，林阳却有点尴尬。
和吴波两个人，有什么好吃的？这个吴波究竟想搞什么幺蛾子？
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就坐吧。
于是林阳也没推辞，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门对着的上宾位置。
人家请他嘛，本来就不熟，还客气啥？
穿着小西装的服务员进来了，递过了菜单。
“林医生，我随便点了一些菜，您看看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点，别客气！” 吴波客气地笑道。
林阳没来由得却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假，但他也确实没打算客气，看了眼他点的菜单，林阳又默默加了个啤酒河豚。
上次吃了这里的河豚，确实不错，以他的品味来说都算是美味了。
服务员默默点头，轻轻摆上了两个高脚杯。
吴波端起桌上玻璃醒酒壶里早已完全醒来的红酒，保持着他标准而虚伪的笑容问道：“喝一杯吗林医生？”
“抱歉，我不喝酒，柠檬水有吗？”林阳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推杯换盏，他是个医生，不是个生意人，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这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属于他的一份骄傲，他始终认为他是靠专业吃饭的，而不是靠这些虚头巴脑的应酬。
吴波笑容依旧，服务员已经反应极快地端上了一壶柠檬白水。
吴波拿起扎壶，给林阳倒了一杯柠檬水，林阳轻声致谢。
而后吴波又给自己被子里倒了红酒，然后举杯道：“不好意思林医生，在你百忙之中约你出来，感谢你给这个面子。”
林阳不是低情商的小白，也不是冷酷无情的装比大佬，见他这么客气，只能礼貌道：“没有没有，是我要感谢吴导喊我来吃饭，我难得吃顿大餐。”
菜上得很快，无非是鸡鸭鱼鲜换着花样上了。
不过会所就是会所，所有的菜都适应客人数量。今天上的都是小蝶，一个人的分量，不存在浪费。
两人在大快朵颐地同时不断地说着没有营养的话，林阳看在丰富菜品的份上也时不时出声附和一下吴波，因此气氛倒是不算特别尴尬。
等到林阳吃完了一盘作为解腻小菜的象拔蚌刺身，吴波喝完了第二杯红酒之后，终于进入了主题。
“林医生，你知道的，我以前是个导演，现在好不容易成了个视频网站分部的总监。”
林阳心道你终于开始说正题了，再不说我就吃饱走人了。
“我看过你的视频，你会弹钢琴。你知道的，音乐大师都是悲情人物。”
“贝多芬私生活混乱耳聋又梅毒，莫扎特要死了还买不起棺材，舒伯特也一辈子穷得叮当响，柴可夫斯基喜欢男的，最后还得病自杀了。你看看这些艺术家的音乐多么伟大，最后成全的是谁？是跟随潮流生意人啊，是有钱人啊！音乐多高贵，谁能开开心心去搞音乐？都是有钱人！”
“你再看现在的时代，那些老戏骨，兢兢业业地拍戏，时不时就搞得头破血流，一拍戏就是几个月几年！最后的收益呢？名就不说了，几乎一潭死水。利呢？更是少之又少，还不如那些棒子国回来的小年轻们搔首弄姿几分钟！”
“现在是娱乐至死的时代，我就直白的说了，想成功就得变现。流量变现，知识变现，思想变现！不论干什么，搞生意搞钱才是最终目的！你知道你现在的流量值多少钱吗？”
吴波说到了自己的专业，满面红光地挥斥方遒，看得林阳暗暗咋舌。
这样看来，吴导的成功还是有他的道理的，先不评论他所说的对错，至少人家已经形成自己的思想体系了，说明有真正去思考怎么成功……
不像网上的某些人，看完别人说的东西之后就灵感大现，评头论足、劈头盖脸上来就一顿噼里啪啦，活脱脱键盘侠。实际自己却毫无墨水，什么有意义的观点都输出不了。
“值多少钱？”林阳配合着问道。
“就照我们视频网站的流量来说，你现在如果正式进入娱乐圈，花钱包装之后上上节目，一年最少能拿五百万。”
吴波眼镜下面的蛤蟆眼闪着惊人的亮光，吞了口口水又继续道：
“我给你说一个我清楚的。现在娱乐圈那个以古典音乐出身的四字学生妹，商业演出，说白了就是站台，一次八十万！两年代言费一千万，新媒体推广一个平台八万！”
“听这些数字你可能没有概念哈，但是我告诉你，她光光代言的品牌就十多个，平台什么的就更不说了。人家才多大？二十岁的年纪，一年过亿的收入，你说流量的力量大不大？”
这是妥妥的行业内爆料啊，早就听说有些流量艺人的收入以“爽”记，今天一听真实数字林阳才委实觉得惊叹。
在他看来妥妥的天文数字，却只是人家一年的收入。
“大，真大。”林阳这下是真心赞叹。
吴波见到林阳目瞪口呆，心中更是得意，只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随便说说就把他镇住了。
“你要是进了娱乐圈，一年，就一年！不说达到这个四字学生妹的水平，至少也能拿到她的一半！”吴波空头支票开着，浑然不觉得他如今的身份说这话没有信服力。
他现在的身份恐怕够不上那个层次吧？
“啊，吴导你这么肯定？成功过？”林阳笑着问道。
“我还真就能肯定，因为我们背后有资本！嘿嘿，我也没体验过，不过要是带出了你，我不就有成功案例了吗？”
吴波也笑了，泛红的双颊兴奋地抽搐，似乎想起了之后穿金戴银的幸福生活。他起身走到旁边的挎包旁，翻了一会找出了一叠A4纸。
“林医生，你看看合约，我只是一个小说课，你签了之后，我就属于鸡犬升天！”
林阳心知，这恐怕就是吴波约他的真正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