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今天专门穿上了一身要多纯洁有多纯洁的衣服，打扮得比学生还更像学生，就是为了引起那个酒吧新来的年轻酒保的注意。
听说是某名牌大学毕业，和大公司签了霸王条约，现在赔不起钱只能每天晚上到这里来讨生活。
看着那边被称作“杰克”的英俊酒保时不时抬头用眼神扫过这里，月月不由得暗自欣喜，起初还在这种偷窥的刺激中感到有点羞赧，但现在已入佳境。
她也只是酒吧一个普普通通的陪酒小妹。
但是自从那天看见这个“杰克”后，每个醉酒回到住处的夜晚，她的脑海里都忍不住浮现出他的容貌，强烈地占有欲刺激着她，让她几乎疯狂地想把他那个完美五官拼凑的脸庞紧紧地夹住。
酒吧DJ摇摆着那头缤纷的头发，音乐忽而狂躁起来。
正对月月的那个角落小隔间里，孙大龙转头对着身旁浑圆身材的男子问道：“胖子，你确定今晚会有大鱼来？”
胖子用力嘬了一口手里的玉溪烟，眯眼享受道：“消息很可靠，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亲爱的杰克。”
“要是能成，还完了款，我请你吃饭。”原来所谓“杰克”即是孙大龙。
胖子在烟雾缭绕里缠绵，听见这句话他心里却不太在意。这老同学当年也是风云人物了，谁料到现在是这个下场？
“算了算了，这次就算我还你当年帮我打架的恩情了。没了你，当年我少说也要被砍到疤。”胖子一口把烟吸完，烟头插在面前仅剩一口的啤酒杯里。
他心中猜测孙大龙今天的结果大概率还是一事无成。孙大龙太骄傲了，灰头土脸地来求他这个初中同学帮忙，帮了这么久，到现在连“哥”都没有主动喊过一句。
想干这行就不能把自己当人，把自己当狗才有希望。
“哟，小杰克，今天还是老规矩？”一阵浓郁至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被称作“杜鹃”的性感女子走过来搭了搭孙大龙的肩。
孙大龙肩部肌肉下意识一紧，强忍着控制住自己没躲开。
这个好像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的女人在闪耀的灯光下笑着，手指轻轻抚摸着孙大龙紧实的肌肉。
“小杰克，今天姐姐还是给你安排上头的客人？”
孙大龙憋着气，忍着心中的恶心假笑道：“谢谢姐姐，今天又劳烦您了。”
酒吧的二楼三楼都是VIP间，出入者非富即贵。不是兜里揣着大把钞票的商人，就是手里握着大把权利的官人。
“行！可惜弟弟你看不上我，不然姐姐这几年赚的钱都给你也不再话下。”杜鹃忽然双目一软，单膝跪在孙大龙身边沙发上，用她的手背轻轻划过孙大龙那俊朗完美的脸庞。
“是我配不上姐姐，姐姐你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嘴上说的就是嘴上说的，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人家嘴上说了，那耳朵听听就好。
杜鹃也是混迹多年的人精了，虽然确实对这副皮囊和品相流了口水，但也知道这个“杰克”心中其实看不起她。
又狠狠地摸了一把孙大龙健壮的胸肌，杜鹃扭着跨走了，浓香阵阵间留下一句话：“到时候让金胖子带你上去，这单要是还不成，姐姐也帮不了你咯。”
伺候上头人的必须要有经验，没经验只会给酒吧带来麻烦。
老员工金胖子好说歹说，加上孙大龙确实姿色出众，所以杜鹃才破了例，两天前让孙大龙上去了一次。
两天前那次倒是确实有贵人看上了孙大龙的皮相，最后入了洞房却没吃，贵人又临时点了另外一只老兔子。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好歹没有得罪那位贵人。
孙大龙这种属于嫩兔子，讲究的就是第一次的尝鲜，尝鲜重点是要尝，如果今天还是尝不到孙大龙这鲜的话，杜鹃就不会让他上去了。
上头的人什么没见过？钱有了，好看的人会缺吗？入这行难，想要一入这行就攀到高处，更难。
照杜鹃说，脸面、尊严摁进土里都不够，得把自己的脑袋狠狠摁进粪里，再高呼美极才有成功的希望。这粪，还得是猪粪！
“把握机会，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头两次上不去，再想上去可就难了。”胖子在旁边说道。
孙大龙喝了口杯中的啤酒，咬了咬牙，眼底黯淡一闪而过。
朝四周打量了一圈，用力压了压他本就很低的鸭舌帽。富州是他的家，他不想在这种场所被熟悉的人认出来。
胖子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心里又是轻轻摇头。心中不由得暗叹，好好的公子哥，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那边时不时瞟过来的月月有点失望，本就朦胧的脸庞现在只能看见一个硬朗的下巴了，有点无趣。
当下她只能把注意力转回了自己客人身边，还是多陪两杯酒好了，给自己多赚点钱，攒够了说不定能点“杰克”来陪她呢？
孙大龙默默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等着身边胖子发号施令的那一刻。
酒吧持续热烈，灯光缤纷炫目，男男女女们在用各种激烈的方式尽情地放肆着自己的欲望。
晚上十一点十八分，胖子轻声接了个电话，孙大龙一个字也没听清。
“走吧。”胖子转身喊道，孙大龙一下就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开始剧烈分泌，短跑比赛起跑时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过黑暗的通道，顺着寂静的楼梯上到了楼上。
孙大龙更紧张了，因为这次上的是三楼，上次他也不过是到了二楼一个最角落的包房而已。
金胖子没骗他，今天确实是只大鱼。
上了三楼有三条路，分别通往三个包房。路上的灯光依旧昏暗，旁边是淡淡泛着黄色的包厢名，分别楷体写着：相公堂、小唱园和兔儿笼。
金胖子在楼梯口的墙壁敲了几下，墙壁竟是扇暗门，里头的人打开了门。
“杰克，进去换衣服吧，十分钟后有人带你进去。”金胖子此时满脸冷漠，浑然一副与孙大龙不相识的感觉。
里面一个身材佝偻的人正看着一叠资料，孙大龙知道，那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的体检表和各项测试的项目数据。
“嫩兔儿？进来吧，自己选衣服。”那人嘀咕了一句，孙大龙闻言低头钻进了这个融入墙壁的门。
门内是一个将近百平的巨大空间，中央是整整齐齐挂着的是各类衣物，围着墙壁的一圈则是梳妆台。
已经有七八位风格各异的男子在房间里了，或选衣服，或打粉画眉，没人说话，只有衣架撞击的啪啪声。
佝偻的人关上了门，坐在了入口处的凳子上，眯着眼看着众人，也不说话。
孙大龙来过了一次，三楼和二楼大同小异，就是衣服种类又多了一倍。
他已经决意今天破罐子破摔，拿自己引以为傲的肉体来替他添砖加瓦。
孙大龙直接脱光了衣物，挑了一条运动内裤和一条浴巾就进了房间最里边的浴室。
37.5度的水浇在头上是微热的，到了脚上就全是凉意。
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肌肉和大学训练时留下的疤痕，孙大龙忽然感到有些委屈。成年人追求自己梦想的代价原来这么大，世界原来如此残酷，残酷到让一个人后悔为人。
十分钟后。
加上孙大龙一共九人，说是凑个所谓“九九归一”的吉利数，九人排着队走进了“相公堂”。
孙大龙站在最旁边，浑身湿漉漉，只用一条浴巾包裹着下半身。
九人一进房间，面对的是一面极大的镜子，镜子里照着他们各自的肉体和容颜。
他们看不见镜子对面的那个人，镜子对面的那个人却能肆无忌惮地审视他们。
沉默了五秒钟，一道听来算是好听的声音响起：“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相公堂’吗？”
孙大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开始说话了。
“主子是讲究人，我们这行说不好听点叫男妓。宋朝以后的同行大多打扮得女性化，于是得了‘像姑’的诨名，后来谐音就成了‘相公’。我们住的地方就称作‘相公堂子’。说起来，我们都该自称堂名中人才是。”
说话这人声音磁糯，颇具古风。
一身洁白汉服，长发盘成道士头，淡青色腰带衬着那清秀容颜，颇有电视银幕所谓的“古装美男子”之意。
不过他的汉服却是半透明的朦胧纱衣，内里的肌肉坚实腼腆，给人一种瘦弱却有力的感觉。
“呵呵，你们才是讲究人。我原以为‘相公堂’的意思就是观察男人的地方，却想不到还能扯到古代？”
女子轻笑，声音倒是好听，就是听不出来年纪，更听不出来是发福的富婆，还是饥渴的少妇。
“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一个人一分钟，每个人可以说说自己的特色，让我观察观察。”
话音落下，相公们就开始尽情释放自己的能量。
雄孔雀越来越鲜艳的羽毛是为了吸引雌孔雀的注意，那男人凭什么在一分钟之内吸引女人呢？
只有输出了。
外形输出、身材输出、音色输出、动作输出。
于是五花八门的男人们开始了各式各样的展示，有肌肉男现场秀肉，有文艺男现场吟诗，有古装男舞剑助兴，有制服男搔首弄姿，有才艺男歌舞表演，还有学生故作羞涩欲擒故纵……
八个男人已经足以承包一场精彩的地方台晚会，且这样的晚会可以预料，收视率必然长虹。
他方精彩绝伦唱罢，第九分钟就到了孙大龙登场。
孙大龙搓了搓头上的水滴，又抹了把脸上的水，用谦逊的姿态说了两句话：“我不是相公，他们会的我都不会。”
“但是我希望您给我机会，让我成为相公，不会的我可以学。
金钱和权势终于狠狠地击碎了他的骄傲，为了他的所谓坚持，他终究妥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