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是你。我寻了你甚久,你竟是在这里。”
“北,北冥玄。”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浑身无力的很,又跌落回去。
“你还记得我。”几步上前他蹲在她的身前,纤细的手指搭上她的脉,默默的摇了摇头,叹着气“终是无救了。不过,你可是见到了你想见之人?”
五姑娘的目光望向南子离,盛满了深情,继而重重的点点头“见,见到,见到了。”
上官子语即便再不明白,也知道这两人所说之人是谁,五姑娘心心念念之人是谁。她望向他的眸,他正是看向五姑娘。
“对不起,我不记得我们见过。”
“你当然不会记得。”
她伸出手来,想要碰触他,却又碰触不得。北冥玄见状起身,空出她身旁的位置来,示意南子离前去。
上官子语见他踟蹰不前,伸手推了推他。已是无救之人,了了心愿也是去的安心。即便生前做过何等的坏事,也只是生前而已。
南子离蹲下身来。
“你能抱抱我么,一次就一次。”五姑娘恳求的望向他,晶亮的眸中充满了期盼。
他终是叹出一口气来,半蹲于地,将她抱在怀中。
“真好。以往你都是这么抱着狐苑中的狐狸的,原来被你抱在怀中是这般的温暖。”五姑娘眸中满是幸福,她这一生再无其他心愿“好温暖。”
“你知道狐苑。”
她仰起头,苍白的脸色似今夜的月光,了无生气。手下费力的撑起半个身子来,唇贴近他的耳畔,轻声低语“你,你要,要,小心,小心,有人,人想要杀你。”
“不要多言,我会救你。”他的手抵在她的背上,真气源源不断的流入她的体内,苍白的脸上多出些血色来。
“子语。”五姑娘心中何不知他这般于她输入真气,也只是白白浪费了而已,她身子早已救不回来了,她还不想死,不想这么快就死去。口中虽是喊着子语的名姓,目光却一直未离开过南子离。
“在。”
四周的爆炸声渐渐平息下来。空中飘荡着的混沌气雾慢慢沉淀着,沉淀着,露出鱼肚白的天空。
黑暗过后总是黎明。
“地宫,地宫中的棺木,棺木中。那些女子,女子的死,死,也于我有关,等我死了,死了,铸一个,一个铜像,在她们墓前,墓前赎,赎罪。”
“别说话,保留些体力,我们都会救你的。”
北冥玄在一旁直摇着头,五姑娘没救了,即便是大罗金仙降临也救不了她,当年她肯做出那般的决定之时就早已有了今日的觉悟。
“北冥,北冥玄,别叹气我不怪,不怪你,这一切皆是,皆是我,我自己,自己选,选的。”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去了风家,也不会失去了记忆,以至于现在要,要......”要魂飞魄散。
清晨的朝阳,破开墓地上方的混沌,照进这片被炸的成了废墟的地方。暖了大地,暖了人心,却再也暖不起五姑娘的身子。
墓地外白沐抱着呜呜呜一步一顿的走进墓地中,五姑娘晶亮的眸子斜偏过去,正是对上呜呜呜黑溜溜的眼。
“石榴。松竹堂书案上的石榴。”呜呜呜读的懂人心,读的出她心中最后所想。
南子离木然,星目望着五姑娘再也不会眨动的眼,伸出手缓缓的合上她的眸。尘归尘,雾归雾,一切都归于原位。
松竹堂的石榴,还未遇见子语之时,松竹堂的书案之上,总是无缘的多出些许石榴来,起先他还诧异,时日久了便也不足为奇。现在细想来,许那些石榴便是眼前之人赠与的。
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地上之人化作一缕青烟,随着日渐升起的日轮消失不见。
望着空中的那缕青烟,白沐恍然大悟“原本便觉得五姑娘身上的味道熟悉,百年前南王府中便有只狐狸身上总是有着淡淡的石榴香,难怪,竟是它。”那只见了人便会逃走不见的小狐狸,也是修成了人形。
“之前之事我说不明白,但这之后之事定是你们所不知的。”
北冥玄叹出口气来,她终究还是魂飞魄散了,如果不恢复记忆会如何,不论如何最后的接过也应是同样吧,她本就是因着爱而生,为了爱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我只知,五姑娘找到我之前受了重伤,为了救她性命,无奈才动用了北冥家的禁术,却也害的她失了记忆,记忆一旦恢复便会魂飞魄散。”袖长的手指抵在额头间,似是追忆着往事“她昏迷之时,口中便是一直叫着南王爷的名字。”
“可我竟是不知这一切。”南子离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千百年来已是见过太多的死亡,他不愿死亡再次发生,无论是谁。
活着终归还有希望。
“若是她本人故意瞒了你,你怎会知晓。”五姑娘将这份爱深藏进心中,别人又怎会知晓“北冥家禁术,以人的记忆做代价救人性命,一旦记忆恢复便再无回天之力。”
“走吧。”上官子语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墓中人的白骨有的已被爆炸炸了出来,墓地中原本的山坡变作深坑,这片墓地算是废了。不知又有多少孤魂野鬼要无家可归了“回别院。”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风间还安稳的躺在风家别院之中,怎能让他逍遥了去。
闭上眼,五姑娘临死前的交托之声回荡在耳畔,她怎会答应她,若是立铜人在那些枉死的女子墓前的话,也是要风间的铜身像才是。
“主人。”呜呜呜低声呼唤着。
上官子语弯下腰抱起小小的它,白色的皮毛因着尘雾已灰成了一团。
“主人别难过,生死有命。呜呜呜看的出来五姑娘走的很安心。与其活着,她更是愿意要回自己以往的记忆,记起自己曾深爱过的人。”
她抬起仰望着初生的日轮,半空中仿佛依旧飘荡着一缕青烟,久久不愿消失而去。
沧海桑田,又是一轮。世事变幻无常,又有谁能说得清、道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