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儿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怀中的手绢,纤细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上面龙凤呈祥的图案。直至南子离蹲下身来半晌她方有所反应。
“南王爷,您单单说了我儿子的下落,可我那女儿呢?我那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南子离微微垂下头来,目光怜悯的看向妙玉儿,她的女儿,女儿......复又是抬起头来,望了眼天上的残月。淡然的说出,他本是不愿提起之话。
“你的女儿还未成年便已是夭折。”许是这般说,她心中方能好受许多。
“夭折!我看是被妖后所杀才是。”她揪着手绢的手,暗暗用力,揪的手绢上的图案都是变了形也不知“贱人,杀了你算是便宜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南子离额角青筋微起“你杀了妖后?!”
“是又如何。”妙玉儿将手中揪的变了形状的手绢揣入怀中,一脸的满足,几百年了,几百年来第一次这般近的感受亲人的体温“辰儿,为娘这就去找你。”
妙玉儿匆忙站起身来,便是要走。
“站住!”南子离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的手腕向回拉着她的身子“你还未说出妖后的下落,哪里逃!”
妙玉儿抓过腿间藏着的短剑,回手便是刺向他的胸口“让开,啰嗦。”
匕首来的快而急,还未等其反应过来匕首已是到了近前。他松了抓住她的手臂,向后躲去,方堪堪躲开这一剑,刀锋来至近前,猛的一转向着他的手臂划去,生生划出一道口子来。皮肉皆是外翻,血流不止。
“卑鄙小人!”上官子语向后拽过南子离,手中的长剑先人一步便是向着她的胸口刺去。
“不要!”
“子语不要!”
小小的城墙之上,响起两声阻断之声。南子离顾不得手臂上的伤,猛的将她向后拉去,妙玉儿不能死,在她说出妖后的下落之前,她不能死。
半空中朱砂画就的符纸生生的打开她的剑。
“南子离!”她惊的瞪圆了眼,淡紫色的衣衫上染着他手臂上的血,红的发黑“你......”
“不可,为了妖后不能杀他。”
她蹙眉,为了妖后?为了那置妖界存亡于不顾的妖后么?呵呵,也罢,妖后终归还是妖后,在经过会审之前依旧是他们需要朝拜之人。
“即便不是为了妖后,子语你为了青鸾也是不能伤了她。”北冥玄收了那符纸,半蹲下身来扶住妙玉儿,低声问着“你可还好。”
妙玉儿眸中透露出惊讶的神色“无妨,带我去妖界寻我的孩儿。”
“这......”去妖界,他不解的看向妙玉儿,又是看向上官子语等一干人。此间发生了何般事情竟是看的不大通透。
“北冥玄,别做傻事!”上官子语也是顾不得被敲昏的他为何会出现在此间。只晓得,断然不能让他带了妙玉儿走,无论是为了什么“让开,她是罪有应得!”
“子语你不能......”
“是啊,我是罪有应得。”她打断他的话,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之上,依着他的身子缓缓的站起身来“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做着许多坏事。不算是恶贯满盈也算得上是该千刀万剐。”低头浅笑,一如母亲望向孩子一般“你权且让开,能死在南王妃的手中也算是洗刷了我的罪孽。”
北冥玄已是急的快要跳起脚来“你不能死!我们说过要一起摆脱主上的控制,这些难道你皆是忘了。”
妙玉儿一把甩开他的手,挣脱开他的束缚。这些她怎的会忘,怕是她等不到那一日。敞开胸膛,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南王妃,你不是想为无相一族报仇么,拿起你的剑杀了我便是为无相一族报了大仇。”
“是你害死了我的族人。”上官子语的目光急不可见的瞟向身后的爧。只见爧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手下摸着怀中呜呜呜的毛皮,以眼色示意并非如此。
她挽了个剑花,收了手中的剑,自怀中摸出绳索来“这一切你还是留到会审之时说个清楚!”
北冥玄见此方是松了一口气,妙玉儿败局已定,被擒是意料中事,只要保住性命便是好的。望着子语收起的剑,他仍是心有余悸,若是子语失手杀了她,那青鸾只怕就......他不敢接着想下去,接下去的事无论是谁皆是无法轻易承受之。
皇城楼云斋之上。
幺女抱着怀中的猫儿冷眼望手中的镜子,镜面之中显现的正是集市之中的场景。
她怀中的猫儿抬头,站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伸腰,复而转了个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回幺女的怀中。
“猫儿,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太罗嗦了,不如我们帮他们了断如何?”
“喵~”
怀中的猫抬眼瞥着她不说话,只是喵喵的叫着,身后的六条尾巴在空中摇晃着,似是惬意的很。幺女咯咯的笑着,手抓上它的泛着白光的尾巴。
“你既然同意了,我们便去断上一断。”
“喵~”
幺女起身跃下的动作停顿了下,疑惑的看着怀中的猫咪“真是淘气的很,现下又是反悔了不成,既是这般就叫他们再多活上一段时日。”
集市中的熊熊大火早已停息了下来,地面山满满的皆是骨灰,铺了淡淡的一层。这灰蒙蒙的一层如钉子一般刺眼。
爧随手顺了一辆马车,将捉来的妙玉儿塞在马车之中,众人一起向着东城门而去。先下押解妙玉儿回妖界会审是为大事。一路之上,有着不少兵士自皇宫方向往着集市而去。他们的马车也是几经盘问才得以顺利前行。
北冥玄因着家中之事先行回了北冥府。为了三十万兵刃被劫的计划完满说法,南子离也不得不藏匿在马车之中,若有人来便是用着隐身咒隐匿了身形以保万全。
也是这般,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出了东城门,向着边界城而去。边界三城无望之城中正是百善堂之人萧然所守护,众人决议先去那里落下脚来,再寻图回妖界之事。
上官子语自爧怀中抱了呜呜呜来,方才妙玉儿口中所言,无相一族被灭族之事她心中多是有所介怀,若不询问个清楚心中自是不安之至。
“南王妃,我劝你放弃抵抗。主上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拿不到的。”妙玉儿虽是被绳索困住了手脚,又是被喂了化形散却也依旧不显狼狈,身子斜倚在马车的一角微微喘着粗气。
上官子语身子一颤,主上。她怎的忘了这般的事情。继而神情紧张的看向一旁的南子离,这个她想隐藏许久的主上,终是自他人之口说了出来,一颗心脏不停的打起鼓来。
南子离只是皱皱眉头,复又舒展开来,剑眉轻挑几不可见的向投以她示意的眼神,那眼神中的含义她看得清楚,分明是在说要与她秋后算账。
“你恐是得意的早了些,你和你的主上皆是瓮中之鳖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妙玉儿被他的话逗的乐了起来,方才的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怎逃得过她的眼,一唱一和演的虽是不错,换做旁人也便是要信了却也忘了她是千年的狐狸,精明的很。
“南王爷,你就不好奇为何你的王妃身上疑点重重?!”
“不如我们来说说主上如何。”南子离揽过上官子语,手搭在她的肩头之上暗暗使力,示意她安心,这些事情他虽也是想过,却也未曾细细想来,子语便是子语无论她变作何般都是他的子语。
“你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现在的上官子语妖界之字全然不识,这原也未有什么,可是你不好奇为何她会对这人界之字熟识的那般清楚。一个从未到过人界的妖,竟是认得人界的文字。”
她的话如锤子一般,一字一句皆是打在上官子语的脑中,打的她不住发昏。
妙玉儿的每句话皆是无错。真正的上官子语从未去过人界,也是未习过人界的文字,怎的会认识人界的文字;在妖界真正的上官子语也算的上是一届才女,可如今,一想起在水下墓地之中弹奏五色鸣琴之事,她便愈发觉的心中不安。
“南王爷,您难道不好奇,为何这个上官子语身上有那么多的秘密,有那么多你不理解的事情。”
“够了!”她猛的大喝一声,这一声大喝不单吓得她怀中的呜呜呜一个激灵,也是吓得南子离心中一惊。
他蹙眉,妙玉儿所说之话,字字句句皆是她以往所曾想过之事,却也无妨,子语不正是在他身边么,他又何必计较过多。
“妙玉儿,够了,你以为你的离间之计能起到什么效果,到头来你依旧是要被押回妖界会审。杀死妖后的罪名重大,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上官子语心中害怕,她害怕南子离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日在与北冥玄提及这般事情之事,对于她身份的认知之上,所有种种皆是叫她心中不安。尤其是北冥玄绝望的神色,更是叫人久久不能忘怀。
若是南子离知道如今她只不过是上官子语的后世,他又会如何?或许会欣然接受,也或许会从此变作路人......
不要!她不要这样。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知道!即便是死也要保护这个秘密,关于她的身份的秘密。
“哦,是么?起不起作用,南王妃心中不是比谁知道的都清楚么。”
“你!”
“我乏了,话说你们就不能寻个舒服一些的马车么,我的腰都要颠当碎了。”她抬眸,眼眸中蒙上一层雾色,吐气如兰“你们留在马车之中莫不是要与我同寝。”
“你别太嚣张,日后有你受的!”
“子语,我们出去便是。”南子离拉了盛怒的上官子语出了马车,独留下呜呜呜看守着妙玉儿,呜呜呜能看穿别人的内心,留它做看守,也是放心些。
马车已是驶出皇城许久,驶在一片荒野之中,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边界城而去。马车外,爧独自一人驾着马车,见他二人出来会心的一笑,又是在看见自家徒儿铁青这一张脸时,打趣到。
“看来为师要教你一些嘴皮子上的功夫,怎样在里面与妙玉儿斗嘴败下阵来了吧。”
“师父......”